萧涵道:“不是生意上的事,她是去给——”
啪嗒一声,唐子朝不小心摔碎了杯子,打断了萧涵的话。
“抱歉。”唐子朝忙蹲下身收拾玻璃片,大概是动作太急,指腹被划破,殷红的血珠渗出来,疼得他轻嘶。
盛世赶紧帮他按住手指,问萧涵:“萧……萧姨,有创口贴么?”
萧涵愣了愣,站起身来:“有的,我去拿。”
唐子朝蹲在地上喊了声“萧老师”。
“您这里有酒吗?小世心思重,我怕他听您说了这么多晚上睡不着,有的话给他倒一杯吧?”
萧涵回头,目光与唐子朝交汇,忽而一顿,声音飘忽:“有的,果酒可以么?”
唐子朝点头:“可以的,麻烦您了。”
“不麻烦。”萧涵哑声道,上楼去给他拿酒。
她一走,盛世就瞥了唐子朝一眼。
“做什么让我喝酒?我哪有那么脆弱,睡得着的。”他闷闷地说,手边找不到消毒纸巾,干脆吮掉了唐子朝手指上的血,“还疼么?这么大个人怎么毛毛躁躁的,非要拿手捡玻璃。”
唐子朝靠在他身上,夸张地作出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嘤声撒娇:“呜,好疼啊,你再吸一下。”
他直把手指往盛世嘴边伸。
盛世只好继续帮他吮。
他刚把唐子朝手指含进嘴里,就发现唐子朝勾着手指挠他舌头。
盛世:!
他抬起头,果然看见唐子朝一脸坏笑。
盛世羞恼地拍了他一下,耳尖微红,鼓着脸说气话:“疼死你算了。”
说罢不再管唐子朝,在客厅角落找到簸箕扫帚,打扫了茶几下的碎玻璃。
等他把工具归位,萧涵正好回来。
盛世从她手中接过创口贴,给唐子朝贴上。
“谢谢萧姨。”盛世说。
“不谢。”萧涵轻咬下唇,通红的眼睛转向盛世:“你叫我萧姨,你……不怪我吗?”
盛世晃着脑袋摇头。
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无措得很,心里更是难受。
一想到萧涵受的委屈,便愧疚地无地自容。
是他一意孤行执迷不悟,误会了对他掏心掏肺的萧姨。
盛世余光瞥见装在高脚杯里的浅粉色果酒,默默端起来,双手执杯敬了敬萧涵,一饮而尽。
果酒比唐子朝给他喝过的辛辣一些,盛世喝得太猛呛了一下,唐子朝帮他拍着背顺了顺。
“我……”盛世只顾看着萧涵,语无伦次道:“我误解了你这么久,还对你那样……萧姨,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我……我先用这杯酒向您赔罪。您要打要骂都可以,是我不懂事,是我不讲理,我——”
萧涵掩住了盛世的唇。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萧涵站在那里,吸了吸鼻子,半晌才道:“是我不好。小世,不仅你害怕,我也害怕。所以我不敢直接告诉你,只敢等你来问我。”
她悲痛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自责。”
盛世闻着近在身前的香水味,没忍住,一把抱住了萧涵。
用小时候抱妈妈的心情抱紧了萧涵。
不同的是,以前他抱妈妈总要努力踮脚才能准确地扎进妈妈怀里。现在的他比萧涵高许多,两臂一张,便能轻易圈住萧涵瘦弱的身体。
盛世的眼泪无声落在萧涵背上。
他嘶哑道:“萧姨,不关你的事,我不怪你,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怪只能怪……”
顾天远。
盛世声音低了下去。
能怪顾天远么?
顾天远也不知道会发生坠机啊。
原来妈妈不是因为顾天远和盛涛吵架去散心,原来妈妈是有别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顾天远从不辩解?宁愿冲他发脾气也不愿意解释?
盛世轻轻问道:“萧姨,我妈妈为什么要去欧洲?”
萧涵摸着他后脑勺叹息:“这不重要了。”
她扶盛世坐下来,仔细端详着盛世的脸,伸手描摹了下他的眉毛。
她的手指很凉。
“你长得真像你妈妈。”萧涵怀念道:“她的眉毛也是这样淡淡的,每次我帮她化妆,她都让我用颜色最深的眉笔。我说不适合她,显得太凶,她总是不服,说不是凶,是英气。”
盛世静静地听着。
萧涵目光挪开,不再看盛世,而是望着茶几上的藤条香水瓶,出神道:“可就算换了眉笔,画出来的妆容还是那样温柔。”
“其实不是妆温柔,是她温柔。”
“你和她一样温柔善良。”萧涵说,唇边终于重新绽开一缕浅笑。
“萧姨也很温柔。”盛世顺着她目光看到了香水瓶,嗓子发紧,不想再掉眼泪让萧涵陪他难过,嗫嚅道:“这个香水的配方,是我妈妈给你的么?我在别的地方没有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