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之年_作者:费拉曼图(36)

噗嗤,徐明海直接乐了出来。

“老师这是比喻!!!”曹云凤全部的力气在这一刻彻底消耗殆尽,她单手扶额,顺便整理了一下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喘息道,“行了,我还得去看着别的同学,现在没工夫跟你们置气。今天不许你们和同学一起春游了。你们跟着司机师傅去车里等着,下午一起回学校。你俩不一个院儿的吗?我晚上直接带着你们去见家长,把今天的情况好好跟他们说说,看接下来是不是直接办退学送工读学校!”

说罢,曹云凤就把站在远处兀自抽烟的司机喊了过来。交代清楚后,便让他领着俩人去往公园东门的停车场。

路上,秋实小声问徐明海:“真的会给咱们送工读学校去吗?”

“她那是吓唬你呢,这话我都听了好几年了,最开始说要警察叔叔抓我关进监狱,这几年实在圆不回来了,才改的工读学校。”徐明海老神在在。

秋实踏实了,然后咧开嘴忍不住回味道:“大雪山真好玩儿,可惜就玩儿了一次。”

“下次让干爹再带咱们来!”

出了公园东门,俩人便被押解上车。第一次坐大公共不用抢座儿,徐明海还挺美,拉着秋实占领了最后一排。

师傅在前面的驾驶位坐了一会儿,就有别的车的司机过来喊人。于是他走过来嘱咐道:“你俩老老实实在车上坐着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叔叔,您忙您的,我俩给您添麻烦了。”徐明海挺客气。

师傅听了觉得孩子倒是挺懂事儿,便踏踏实实地下了车,和老哥儿几个在公园门口凑一处抽起烟来。

徐明海这时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转头问秋实:“哎,果子,你包儿呢?”

“我让冯晓晴帮我拿着来的,应该还在她那里。”

徐明海捂住肚子:“我都饿了!”

“那你包儿呢?”秋实反问。

“扔车上了,里面的东西来的路上就吃光啦!”

“那么多吃的,你都吃了?”

“跟弟兄们随便分分就没了。”徐明海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聊得正欢的司机们,心里掂量了一下,突然开口道,“果子,咱干脆跑吧!”

“啊?”秋实愣住,“跑去哪儿?”

“我兜里还有3块钱呢,哥带你找地儿玩儿去。”徐明海拍胸脯,“然后咱自己坐大公共回去,我认路。”

饶是秋实对徐明海一贯无条件信赖,这会儿也听出来他摆明了是在作死。

“不行吧?”

“这有什么不行的?嗨!你得研究大人们的心态。”徐明海给秋实洗脑,“你看啊,今天这事儿要是咱老老实实哪儿都不去,回头曹老师和张老师一去咱院儿,我就得挨打,你也得挨说,写检查。可要是咱们因为怕受到迫害,离家出走,性质就变了。他们准得着急上火然后相互厮杀一番。咱只要盯着时间晚点儿回去,我向你保证,家长和老师肯定哭都来不及,就不跟咱较真儿了。这就叫……叫……”徐明海想了想,“对,叫逢强智取,遇弱活擒。”

秋实听了这话,只觉自己脑子里立刻响起曹云凤的咆哮,你就听徐明海的吧!你俩迟早一起上工读学校!可最后他说出口的却是:“我也有钱,早上我妈给我的。”

秋实说着就伸手把1块钱的毛票掏出来,全部塞进了徐明海的手里,又问:“咱怎么出去?窗户和门都关着呢。”

“看哥的!”

徐明海嘱咐秋实去盯着司机,然后一下就蹿到后车厢门的位置。他把两只手伸进胶皮的门缝中,歪着身子使劲一拉,半扇车门立刻向里折叠在了一起,闪出一条生路。

徐明海这时紧忙冲着秋实做了个手势,俩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来。

他俩双脚甫一沾地,甚至来不及品味空气中自由的芬芳,便像被人追杀一样朝北疯跑而去。跑了大概有一站多地,才停住脚步。

徐明海扶着树弯腰一阵急喘,扭头向来的方向望去,见没人追来,终于放下心来。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抬头一看,前面路口正好有个卖冷饮的老奶奶,于是叫上秋实走了过去。

“麻,麻烦您给来俩北,北冰洋,就在这儿喝。”徐明海一边叨气儿,一边递去三张褐色纸币。

对方接了,然后从盖着白色棉被的小车里拿出两瓶冰镇橙色汽水。用起子一开,铁皮盖子应声掉落,两股凉嗖嗖的白气从瓶口喷薄而出。

俩人抓起这冰手的瓶身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根本不理会人家“慢点喝,别炸了肺。”的好心叨唠。

顷刻间,玻璃瓶就见了底。随即,两个蕴含着浓郁橘子味的嗝儿,就从他们各自喉咙深处惊天动地传了出来。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