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芸没听出对方的不耐烦,反而觉得这该死的冷淡性感得要命,这会儿殷勤地找侍者要了杯热水,主动开口道:“那、那晚点的时候,我让父亲他们别再那么灌你了……来,先喝点水。”
秦渊没吭声,他像是卡了带似的垂头站在原地,直到谢希芸举着被子的手都僵了,小声唤了句:“秦哥?”
这两个字就像一声惊雷,给秦渊劈了个半身麻,眉头几乎是立马就皱了起来:“别这么叫我。”
“那、那我怎么叫……”大小姐被他凶狠的表情吓了一跳,委委屈屈地开口:“我害怕,如果叫的太生疏,回头被媒体拍见了,传出去不太好。”
毕竟联姻的目的就是为了稳定,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知道他们没有感情,也要用媒体的春秋笔法包装成完美恩爱的模样。秦渊自然是明白这点的可明白不代表就要妥协,于是他冷笑一声,不耐烦道:“我是没有名字吗?”
“秦、秦渊……”谢希芸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待遇,不免眼眶微红。
而秦渊却没什么耐心,他看了眼时间,头也不回的迈前几步,末了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道:“把眼泪擦干净了再跟上来。”
之后再见面已经是在后台,谢希芸似乎有些怕他,连眼神都变得躲闪。而秦渊全然不在乎这个,他满脑子都是等一切结束后,自己还要赶回去见颜凉……
听薛延打来电话说,对方已经醒了,状态还算不错,能吃能睡,这让秦渊大大松了口气,继而愤恨夹杂着少许悔意翻涌而上,刺激着他的神经突突直跳。
这几天里,他已经让薛延去调查了那张照片,也知道照片上那少年人名叫宁曦,和颜凉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后来因车祸不幸去世……合着他这么些年,被当成了一个死人的替身。
这个认知让秦渊差点陷入疯狂,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感受,就是无数杂乱的情绪蜂拥而上,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像是有一颗原子弹在脑内炸开,把什么理智啊、人性啊……统统灰飞烟灭了。
后来还是早有准备的薛延让人按住了他,还惊动了心理医生,几个保镖将发了狂的老板按在地上,强行来了针镇定剂,才没有闹到人尽皆知。
那场景如今想来,秦渊仍有几分心有余悸,因为恶化的病情无疑会成为秦云望攻击他地位最重要的环节,为此,他甚至不得不将订婚提前到今日……
伴随着眼前的帘幕逐渐拉开,身边女人香水的气味熏得秦渊一阵眼花,但很快,他清醒过来,顶着头痛欲裂收敛好情绪,缓步走上了台。
主持人天花乱坠的祝词他半个字没听进去,像是被铺天盖地的闪光灯晃晕了眼,直到花童拿着戒指盒递上来时才堪堪回神。秦渊悄悄吸了口气,敷衍地托起身边谢希芸的手,将戒指套了上去。
下台以后,他找着身体不适为借口,不管不顾的推掉了所有的应酬,逃也似的上了车。
关上车门后的秦渊第一时间摘下指间的钻戒,像是抓着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往边上一丢,男人那笔挺的腰板弯了下来,双手抓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狂躁地揉搓着发丝,直到整齐的背头被他彻底弄乱,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秦渊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儿,才抖着手,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一直守在车外的薛延拉开车门,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
“谢家那边似乎不太高兴,”他借着后视镜观察老板的表情,确定对方已经恢复了理智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您应该再做一些表面功夫……”
“……表面功夫?”秦渊哑声笑了一下:“让媒体都知道我是个疯子吗?”
说完这话,他又自觉示弱,疲惫地将脸埋进掌心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薛延看在眼里,在心中悄悄叹息一声,纠结片刻后,还是决定暂时转移话题:“阿池说,颜先生今天……有提到您。”
而回答他的则是一段长久的沉默,等车子缓缓驶离了繁华的街区,周边的霓虹灯变作阴森的树林,黑暗重新笼罩下来时,秦渊才终于抬起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他目光涣散,呆呆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他说什么了?”
薛延斟酌道:“他问……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身后人抽气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秦渊才从悸动中平复下来,疲惫的靠着柔软的皮椅,心道:颜凉想见的人,大概率并不是他。
可在这短暂的怨念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情绪,他偏执地想:不管颜凉真正想见的是谁,他都会把那个人变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