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还想说些什么,被他吼了回去:“他什么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还嫌他不够烦你?你信不信你再找他直接喊沈成风抓你枪毙了。能不能有点骨气啊,非求着别人赏点吃剩的?”
他到后面已经带着哭腔:“真的那么缺钱吗?又不是家里揭不开盖了,要真的缺钱我去赚啊,非要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才开心吗?那些人前呼后拥的是你吗?”
言听雪哑然。
他没想到是韩杉先爆发了。
他性子凉薄,又从小在外面住,和家里人都不亲近。在他的印象里,韩杉总是一副阴沉刻薄的样子,挂着嘲讽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话。
他还从来没见到过他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电话另一端闹哄哄的,父亲的斥责和继母的哭声夹杂在一起。
韩杉嘶哑着嗓子喊:“你不能回头看看我吗?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我知道我从小没他成绩好,长得也没他好看,但我就这么没用吗?你想想看你这段时间低声下气地求人是为了什么,你每天睡醒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眼睛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我算什么?你免费雇来的打手吗?每天陪着你围着他的事打转。军队那边的人下手有多狠你不知道吗?我被关在黑屋子里审了几十个小时,半条命都没了,回来之后你正眼看过我吗?”
“醒醒吧,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感激你,沈成风也不会手下留情,趁着现在沈成风还没下死手赶紧滚远点,看看能不能有转机。大不了重新开始。我已经找了一份新工作了,这次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你为什么不能看看其他人?”
言听雪默默挂断电话。
他不善言辞,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调节他们之间的矛盾。
但他骤然发现,他可能对韩杉有些误解。
他登上游戏的时候,面前摆着一大束花,还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狼的尾巴左右摇晃,似乎心情很好。
“送给你的。”
狼把盒子和花都推到他脚边。
言听雪拿起盒子,想掂量一下重量,马上就被沉得差点脱手:“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狼用鼻尖拱他的手。
言听雪没动,狼就自顾自解开包装,将盖子推到一边。
是天文望远镜。
“这是最新款的,听说清晰度是之前的两倍。”狼趴在他面前,自豪地说,“以后你可以用这个来看星星了。”
“你为什么突然送这个?”
“今天商城上新,我恰好看到,就买下来了,”狼露出尖尖的牙,“以后出新款,我再买新的。”
“那花……”
“路过广场花店的时候,老板正在推荐,”狼侧过头,耳朵有点红,“我看挺好看的,就买下来了。”
言听雪有点怀疑:“老板看到你不是早就跑了吗?”
狼耳朵垂下来,狼背微微躬起,有点心虚:“我隔着很远就看到了。”
言听雪把一束设计精巧的花放到花瓶里。
“好看吗?”狼跟在他旁边,尾巴大幅度地摇动着,时不时撞到他身上。
“好看。”
“明天给你买新的。”
言听雪垂下眼帘。
他好像明白狼昨天说的那句“再给我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了。
无论是继母的事,还是突然的礼物,都是狼“证明自己”的方式。
他不太确定沈成风是不是意识到他是谁了。虽然家里那堆破事是现实里的,但沈成风曾经在游戏里看到他被灰兔子欺负,说不定他只是在游戏里把象征家人的灰兔子收拾了一顿,现实里的继母等人也遭了殃。
可是,这是和兔子表达喜爱的方式吗?
狼开始比以前更粘人,走到哪跟到哪,每当他们旁边有其他玩家和动物经过的时候,狼还会故意蹭他的手,做出一副亲昵的样子。
言听雪沾了一身的血腥味,下游戏都久久散不去。
对于动物来说,这是一种宣誓主权的动作。
言听雪接连几天收到狼的礼物,每天早上一睁眼就看到狼准备的“爱心早餐”,出门就有人接送,吃穿用住基本上都被狼包下了。
走在学校里,如果谁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都会万分惊恐地道歉。
言听雪感到十分不适。
狼无微不至的关照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关在玻璃罩里面的兔子,衣食无忧,但永远只能活在主人的监视之下。
没有自由。
他委婉地和狼表示,不用这么费心,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狼只是摇摇尾巴,说不费力气,照顾他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