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陈烨就接听了。
“陈烨,是我。”夏若雪轻轻地开口。
陈烨顿了几秒,才担心地问,“雪雪,你现在没事吧?”
“没事。”夏若雪的声音很轻,眼睛时不时瞄向二楼的楼梯,她害怕夜子羽突然从那里走下来,“对不起,害你白跑一趟。”
“傻丫头,这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陈烨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儒雅,像极了那些从书卷中走出来的温润男子。
夏若雪紧紧握住电话筒,“对不起,之前你问我是不是后悔了,是的,我后悔了,我……”我没有办法下手……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烨便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出来的,就算会为此搭上我的性命。”
夏若雪微怔,她轻轻咬住唇,说道,“陈烨,你不要管我了,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那么完美。我其实……很坏很自私,我像是生长在阳光背影的苔藓、臭虫。也许我就适合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里,陈烨,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地絮絮叨叨着。
她向往阳光,却喜欢待在黑暗中,她希望能住在一个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声音的世界里,生活在看不到、听不到的空洞中。
她是神经病,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
压抑的痛几乎让她握不住话筒。
“雪雪,我爱你,就算你不完美,就算你偏激执拗到极点,我也还是爱你。”陈烨的嗓音如同天使的羽毛一般,拂过她的心,她的情绪慢慢地安定了下来,他说,“我接受你一切的完美和不完美。”
夏若雪无力地把电话挂断,她该怎么跟陈烨说,她真的不爱他,他们不应该开始,不应该尝试。她真是可怜的自私鬼,明明知道自己的毛病出在哪里,明明不想治病,还要把别人拉下水。
她甚至开始害怕,她的情绪会影响夜子羽,夜子羽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整天跟她这种神经质的女人在一起。
坐在地板上,环着自己的膝盖,夏若雪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咬着唇,泪不断地从眼角溢出,她没有抬手擦,任由泪水湿了她整张脸。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以前,他们幸福的一家人。
姐姐比她长两岁,却如妈妈一样宠着她,她什么事都会跟姐姐说,姐姐也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她还知道,姐姐要跟喜欢的人订婚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十八岁那一天戛然而止。
她是所有人的灾星。
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那个家,没有了她,爸爸妈妈也会有可爱的弟弟,看到她,他们只会更加操心,害怕她还没有好彻底,害怕她过得不好。
其实……她一点都没有好,她也不想治疗。
她知道,姐姐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还会跟她聊天,会指点她画画,会告诉她很多事情。
手指深深地嵌入了肉里,夏若雪却不觉得有一丝的疼痛,空气逼仄地向她压过来,她喘不过气,难受得近乎欲死。
站在楼梯间的夜子羽看着她,没有向前,没有掉头,他安静地凝着她抖动的肩膀,不由自问自己,这样囚禁她,是正确的吗?
可他真的不想放手,他有种预感,一旦放手,她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永远不会回来。她的心里没有他,甚至没有陈烨,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她只有自己。
今天看了医生后,他跟医生单独地谈了一下,医生说,孕妇的精神会比平常脆弱敏感。
也许这种敏感脆弱在普通女子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但在本来就脆弱如玻璃的夏若雪身上,她承受不住。夜子羽轻叹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把她圈在怀里,他的力气可以很大,但又不敢施加在她的身上。
他的女人太过脆弱,脆弱到经不起丝毫的摧残,却又比的坚强,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夜子羽,我恨你。”夏若雪突然低吼出声,“为什么当初要把我带来这个地方,你凭什么这样做?凭什么把人囚禁起来,你以为你真的是王了吗?”
她的声音很尖,像一道尖锐的针划破了紧绷的空气,也深深地扎在了他的胸口,他不能言语。
“这个孩子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她哭着,想要从他的怀里挣扎,可就算是发疯了,她也无法挣脱半分,他的力道不轻不重,不会弄疼她,但也不会让她轻易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