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那边来人想让他去大学任教,但是陈彦中又怕回到那伤心地,婉言拒绝。外加年纪大了,在安城也呆惯了,就在安城一中里教教数学。
而在安城一中,他是唯一一个不被称呼“老师”,而被称呼“教授”的人。
“报到。”陈许两人站在门口。
“怎么迟到了?”陈彦中虽已年近古稀,但是精神十足,此时问起话来颇有威严。
“睡觉睡过了。”徐阎王不在,陈许便实话实说。
“快高考了,能克服的还是要克服的。”陈彦中平日里对陈许的印象还算好,而且这时还在上课,也不便过于责备,“正好黑板上有两道题,你们上来做一下。”
还好黑板上的题目不算难,两道三角函数,曾经的知识快速在脑海中被唤醒。
陈许的题目是根据给定的一个三角函数,求出取值范围以及零点。
陈许心算了一下,直接写出了答案。倒是高一玮看着那个题目有点抓瞎,陈彦中倒是看出来了,也不为难:“都下去吧。”
随后又开始忘情地投入到他的数学教学过程中。
“高一玮得抓紧了,这题目还没有掌握透,这样参加高考很危险。陈许这题怎么没有步骤?结果倒是对的,虽然这题目简单可以心算,但是你这样省略,到时候如果是大题的话也只有两分而已……好,我们继续,这道题主要是这么思考的……”
……
“你今天是吃了药,这题目都会。”一下课,高一玮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一直都会,以前怕打击你自信心,装的不会。”陈许附身到这十七八岁的身体上,连心态也跟着年轻起来,有些臭屁,“现在快高考了,不装了,摊牌了,我要上北大。”
“你就吹吧,”高一玮还不信,不过但凡是个人碰到好朋友这种情况,都不会信,他不屑一顾道,“我还不知道你,能上个大学就够你吹一辈子的,还北大。”
“你别管我啊,这么简单的三角函数都不会,你自己这样子,连个大专都上不了,还有五六个月时间,是时候拼一下了。”毕竟是兄弟,陈许有心帮一帮他,起码在数学上,短时间还是能提上去几十分的。
“我爸已经给我安排好去当兵,只等高考结束就走。”高一玮一声叹息,显然对于当兵他也是不情不愿。
怪不得到现在还这么随意,枉费自己一番好意了。两人又是一阵笑骂。
陈许和高一玮聊了一阵,站起来准备出去撒泡尿透透风,路过讲台,眼睛突然瞪直了。
之间陈彦中坐在讲台手捧一本书在那里有滋有味地读着,那漏出来的封面赫然印着三个字《经济学》,陈许定眼一看,右下角还有几个小字“保罗·萨缪尔森著”。书看上去挺新,大概是刚出版不久。
“难道陈教授当年在大学是教经济学的,那可真是同行了。对了,老爸好像知道陈教授的事情,这事可以回去问问。”陈许心里暗想,“也不知是哪所大学?首都来的,难道是北大?或者清华?人大?”安城毗邻淮河支流,背靠洪湖,算得上是鱼米之乡、农业大县,只是历年来天灾频发。历史上,淮河数次改道,每一次都有无数人流离失所。
而且从地图上看,安城的位置极为尴尬。
城市发展讲究的是四通八达,这样才能广聚人气,发展商贸。但是就安城看,窝在淮河和洪湖所形成的夹角处,铁路不通,仅凭一条省道通向外界。
如今社会的风气还是计划经济压倒市场经济,城市之间的差距还没有那么大。等到三十年后,安城就会和他周围交通发达的城市拉开距离。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最后被苏省政府定位为一个农业县,只剩农业和旅游作为经济支撑,隐隐被边缘化。
陈许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此地日后会出现一家上市粮油公司。该公司规模不大,每年亏损。倒是资本市场上玩的风生水起,这家公司傍上了浙省的高转送大王,各种并购、高转送玩的溜,是赫赫有名的超级妖股。
陈许当年还在营业部的时候在这支股上研究颇多,深谙里面资金做局套路,赚了不少孔方兄。
此事不提。
安城一中放学之后,陈许并没有急着回家。骑着车到县人民商场逛了一圈,商品乏善可陈,衣服换代也不及时,流行的的确良居然在大冬天还在销售。
旁边的新华书店小而空,大部分都是名人选集、历史名著,少部分专业书籍也是农林渔木方面的,可读性好一些的只有期刊画报,被来往客人翻得都卷了边,皱巴巴的。
他又骑车绕到了解放路,那里是小商贩的聚集地。多是农民来这里贩卖农副产品,换点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