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瓷回想起白粲给她交代的话。
“他这段时间的身体好像不太好,竟然当着我的面昏倒了一次,把我吓坏了。但是你又知道,他的身体……没法检查,这个病,没人能治得了。这次昏迷了两天多还没醒,我怕他真的……就想,如果你来了,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如果……如果真的……他希望你亲手将他火化。”白粲吐出来的最后一句话微微颤抖。
傅小瓷向前走了几步,到床边,她微微低下头,审视着钟斯灼。这个男人,明明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却像个年事已高的独居者一样,和世界隔绝,清心寡欲,甚至还随时做好准备死去。
她缓缓地坐在床边,床微微陷下去一块。
沉默片刻,傅小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眼,帮他把凌乱的碎发捋顺,最后手覆在他的胸口。
“喂,如果你醒了,我就原谅你。”
“……”
回答她的是沉寂的没有心跳的胸腔。
傅小瓷紧抿着唇,强忍住涌出眼眶的眼泪。她一阵阵酸楚,像是被谁在鼻子上重重打了一拳,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再眨眼睛的时候,扑簌簌的眼泪落下来,打落在钟斯灼的手上。
傅小瓷忽然明白钟斯灼为什么那么矛盾了。既想接近她,又不得不远离她。
他没有明天,怎么能负得起责任。
她哭得伤心,哽咽声脸白粲也听到了。白粲走到门边,小声说:“嫂子,你别哭了。”
“我哪是你嫂子。”傅小瓷哽咽着说,“你要我守寡啊!”
钟斯灼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傅小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白粲震惊的目光中,沉静如死去的男人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平静,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小瓷。
“钟哥!!”
傅小瓷愣了愣,顺着白粲的视线扭过头,还没看清,一只冰凉的手覆在她的脸颊,替她抹掉眼泪:“别哭。”
这下,傅小瓷真的连惊带吓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你你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表情平静,平平淡淡地道:“我有点累,睡了一觉,被你们吵醒了。”
傅小瓷:“……”
白粲:“……”
“他他他不是说你昏迷了两天……”
“事实上只是因为太累脱力。”钟斯灼坐起身,取了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对于他们的行为,他的表情明显一副没想到人会蠢到这个地步的不可思议。
“一个非常复杂的手术,花了十几小时时间,身体有些受不住。”
“那你怎么会晕……”
钟医生扶了扶眼镜,异常冷静:“热量摄入太少,活动量太大,低血糖导致的休克。休息后适当进食就会恢复。”
这下真的尴尬了。
白粲干咳一声,说:“那我下去买点宵夜,嫂子你有什么要吃的?”
“我不吃!”傅小瓷气冲冲地拒绝后,突然反应过来,“你别叫我嫂子!”
钟斯灼接话:“你又不会守寡。”
言下之意是,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
白粲明白这场景他暂时不应该出现了,连忙溜之大吉。
傅小瓷的脸顿时成了红苹果,难得羞赧的表情让钟医生心里一动。他的眼神近乎温和,只可惜傅小瓷眼神闪烁不敢看他,没看到他沉静的温柔。
傅小瓷张牙舞爪,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你把我的眼泪还回来!”
“嗯。”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相握,每一根手指与手指紧紧相贴,在傅小瓷茫然的目光中,他拉着傅小瓷的手,靠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跳比平常更快,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胸腔的共振,传递到傅小瓷的手心。
——都在这里。
傅小瓷还不知道这一刻的意义。
面前的男人,心只为她一个人而跳动。
钟斯灼在昏迷的那一刻,忽然想到,如果真的就这么离开或许也不错,疲于奔命,已经没有可留恋的东西。
就在那一瞬,他的脑海浮现了傅小瓷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