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杨耀东用入狱时长义给他的几百万安家费做保,租下砵兰街一带某间生意平平的场,花半个月时间重新装修,再联系周边的马夫收女。对于长义而言,平白多出几百万是“何乐而不为”,但对杨耀东来说,他的新场还未开门就已惹到左右邻居——一家是和胜的凤城舞厅,另一家是新记的辉煌娱乐,生意都有中上水平。两家各显神通,高价截住杨耀东已经谈好的应召女郎,但凡他的场子要人,凤城与辉煌都会提前阻拦或者抬价,所以直到杨耀东的舞厅开门,都无人看好他能从双方施压中破局。
但杨耀东确实成功了。
他不知从何处要来两个靓丽娇柔的新加坡妹做头牌,另有摇旗后回头跟他的姑爷仔带来的十几名小姐一同助阵,每日有五名小姐特价“销售”,不过一周便顺利杀入砵兰街欢场,更逼到凤城、辉煌一同“让利”。
他的快速崛起意味着周边舞厅的生意变少,正如一块蛋糕越多人吃越小那样,总会引发新的争斗。就在砵兰街各大势力想远观他如何被旁人撕碎时,杨耀东用一件事告诉所有人,他的狠烈并未在牢狱生涯中消散,反而更为暴戾。
这就是阿芬要说的第三件事,其震撼度远超前面两件——
翡翠夜总会易主。
翡翠夜总会与富丽舞厅相隔不远,算是整条街上顶尖的场子之一,无论是位置、装修还是小姐质量,都不在富丽之下。但近日,翡翠夜总会的老板忽然换人,按照在那里揾食的小姐们所说,原先的话事人肥威似是在一场赌局中将整个店都输了出去。
而接手翡翠夜总会的,正是近期在整个港岛风月场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东”——杨耀东。
大东和肥威二人同属长义社团,虽然拜在不同的堂口下,但大小算作“同门”,按理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所以纷争为何而起,又怎样将每月营收百万的店铺作为赌注,江湖中七嘴八舌传言很多。有些说是女人,有些则说是钱财,更有长义内部派系相关的阴谋论断……但不管如何,曾经举足轻重,算得上砵兰街人物的肥威确实被刚刚回到社团不久的大东整下了台。
这件事不算私密,起码砵兰街人尽皆知,一度传得沸沸扬扬。
阿芬有些神神秘秘,道:“肥威确实和大东赌了一场,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机会赢。”
陈宝祺立即想起那日听到蒋正讲的几句话——
“他现在的场两个月前还在肥威手里,几百个小姐做事揾钱,对方肯让当然不会是大东以德服人。肥威用他的场换一双儿女的命,你们要用什么去换?”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机会赢?”
阿芬抿了抿唇,感慨道:“因为大东够狠。”
她用左手在右手小指上比划了一下,轻声道:“我boyfriend听他大佬讲,肥威跟大东赌骰宝,他打开三粒五五六,大东那边打开……是切成三段的手指。”
“大东把肥威一对仔女的小指切成了段,筛盅里全是血。”
“肥威吓得脸都变白,当场求大东放人,代价就是翡翠夜总会。”
话音方落,陈宝祺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杨耀东用自己的手段,一跃成为翡翠夜总会的话事者,而先前还在考虑是否响应他摇旗举动的人,纷纷急于拜入他门下。
阿芬用两句话为这件事做结尾。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长义的人,但肥威最多是‘够恶的生意人’……”
“他根本扛不住‘恶人学做生意’。”
陈宝祺也心有所感,他对社团的事了解不多,并不代表不理解蒋正的话。他已经从男人那句“一双儿女的命”大致猜出杨耀东是如何得到翡翠夜总会,但终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心狠手辣,竟然把小孩子的手指切成三段。
不过,陈宝祺也刻意回避着一件事,或者说他根本不愿去想——
他深爱的男人,到底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也好在,阿芬口中还有第四件令整个砵兰街震动的大事。
第20章
对于阿芬来说,先前告诉陈宝祺的三件事只是够“江湖”,但与她本人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说句实话,放蛇的事只要没发生在自己待的场,富丽一众应召女郎都乐意看热闹,旁人的生意差意味着来店里的人会多,如果不是看麻袋里的蛇实在太过危险,她们甚至会很没良心地希望别人多放几次。
差佬查牌的事也是同样,只要不闹到整条街没生意做,对于有固定客人的阿芬来说,在店里被揸和去九龙塘开房本质上没有区别,拿到的钞票也差不到哪里去。她的朋友不多,若是陈宝祺还在做陪酒,阿芬指不定还能为他担心几天,但如今的陈宝祺早就不用和马来妹们挤在一起,其他人她就更加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