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卡车轮胎碾压雪地的声音传来,有人问,“羊肉汤来了?”
“啊,真的吗?”
剧组人员打起精神望向极寒天气里雾蒙蒙的远处,不一会儿后一辆卡车显出了车头,近了,更近了,人们一窝蜂围了上去。
“我过去看看。”
制片朝纪棠打了声招呼,向那边走去,他前脚走,周玉轩后脚就来了,穿着棉衣棉裤,戴着棉帽,裹着一件里子是羊绒的军大衣,手里端着一只保温杯,一屁股坐在纪棠身边,给杯盖倒了一点水递过来,“来,喝点热水。”
纪棠凑过来喝了两口。
“周老师,辛苦你了。”
这几天多亏他分心照顾她,不然她撑不下去。
周玉轩笑笑,问她,“怎么不回帐篷里歇着,你不能再受冻了,不然生病就得跟导演一样去住院了。”
纪棠提起精神应道,“脑子晕。”
外面寒风吹着还有点精神。
周玉轩看她没说两句话就喘不上气,赶紧叫她吸几口氧。
纪棠才好受点,有人跑过来说,“纪老师,赵总来了,过来探您的班,人在那边呢,刚下车,还给咱们带了不少物资,新鲜水果!”
纪棠顺着对方手指看过去,就见人群之中,皑皑白雪下,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是眼睛突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胸腔间猛然迸发出委屈。“赵总, 纪老师在那边,那个帐篷那儿!”
有人给指了个方向。
赵西洲看到纪棠坐在帐篷下探出来的半边身子,连谢都来不及说, 抬脚就往那边走, 走近的时候看清楚她整个人被臃肿的羽绒服包裹, 露出的那张小脸仿佛冻木一样,没有一点血色,嘴唇青紫, 失去往日的光鲜亮丽, 看着又虚弱无比。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赵西洲心疼到骨子里了, 顾不上高反不适,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快,简直像跑了过来。
“到底不一样啊, 心疼你了。”
周玉轩也探过去看,见真的是赵西洲, 不免吃惊, 剧组这些天不是没人探班, 但来的人也都只到县城,有谁跑到这儿来受罪, 他见纪棠望着那儿一动不动, 心生促狭, 不由打趣。
纪棠听了这话坐了回来, 视线跟着收了回来,垂眸道,“没事找事,他来不是添乱么。”
周玉轩噗一声笑了,没想到纪棠还有嘴硬的这一面, 他站起来,也没戳穿她,识相地腾出地方,“得,你忙吧,我去那边看看。”
他之前跟纪棠告白,想跟纪棠以结婚为目的谈谈,几天后,纪棠回了信儿,拿“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朋友”婉拒。
周玉轩倒是没有心生不快,他度量还没那么小,再者他对纪棠的感情还没达到深刻的地步,更多的是通过合作和了解,被她的优秀和认真做事的态度吸引,两人又同样喜欢演戏,性格也合得来,所以不想错过。
对方如果有更合适的结婚对象,他也不想纠缠强求,搞得大家难堪下来台。
他还挺讨厌自己这种成年人的清晰理智。
他走开时回了下头,见赵西洲已经一脸紧张担心地蹲在纪棠身边,最终还是轻轻移开了视线。
“病了是不是?怎么瘦这么多?为什么坐在这儿,怎么不回帐篷,不怕冷么?”
赵西洲一来就接连地发问,目光黏在纪棠身上,摘掉手套替她往紧拉衣服、帽子,还想上手摸摸她干瘪下去的脸颊。
纪棠身体不适,受不了人在耳边念叨,偏开头去,不满道,“别碰我。”
语气里都是嫌弃和厌烦。
然后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来了?”
赵西洲手指一顿,收了回来,很会揣测人心地应道,“刚知道你这边出问题我就往过赶了,全国各地下雪,飞机停飞,我坐高铁过来,到了这边进不了山,租大巴找人用了些时间,路上不好走,才赶过来。”
明明讲了一堆没用的话,纪棠却像听到自己想听的,放过他了,那边大喇叭喊准备了,她朝自己帐篷一指,“你先进去等吧,我还有场戏。”
赵西洲笑了一下。
她知道安顿自己,代表不生气了。
可他怎么会放她一个人拖着难受的身体去忙碌,他去扶她站起来,嘟囔了一句,“我就在这儿等你。”
纪棠愣了下,没猜错赵西洲居然在跟她撒娇。
她侧头一看,他脸上果然是那种害羞又期待的神情,虽然嘴唇发白,脸色也看起来也受了高反的罪,但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光芒,高兴不减。
想跟她一起受罪那就受吧。
纪棠就没管了。
纪棠补妆、吸氧,做好准备投入拍摄,这场戏半个小时后结束,演员们下场就抱着氧气瓶续命,纪棠同样苦不堪言,吸氧后还呕了一阵,她本来就吃不进东西,什么也呕不出来,赵西洲摸着她额头滚烫,当机立断连夜带她去县城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