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渺的电话怎么打都是关机,他根本联系不上周渺,甚至连一个理由都得不到。
他垂着头坐在一片装饰用的花丛前,大朵大朵的粉白色玫瑰簇拥在一起,散发着荔枝般清甜的香气。脚边是零散的气球,有些饱满圆润,有些则因为漏气而发皱,地上还有些亮晶晶的彩色纸条,在走动间粘在了郑平洲的皮鞋底。
郑平洲微微垂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发怒、责问与伤心,看上去就像是个被掏空了内核的空壳子,反倒让两家大人都不敢上去劝他。
他在等一个人。
等到人群散去,等到夜深露重,等到心灰意冷。
他忘记了那个晚上到底等了有多久,只记得周渺风尘仆仆地站在他面前时,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连抬头都觉得困难。
郑平洲努力地抬起头,试图在寂静空旷的宴会厅中看看他迟到的另一半。
他想问一问周渺,为什么来得这么晚,你是忘记我们的订婚日期了吗?还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让你来晚了?
但当郑平洲抬起头,看清了周渺细长脖颈上那新添的、带红的点点吻痕,他那些问题就尽数卡在了喉咙里,如同一根鱼刺,上不来下不去,刺得人生疼。
从那一刻起,他已经不再期待周渺的解释和回答。
郑平洲很少回忆起这件事,因为这不是什么好事。每回想一次,那种心灰意冷、悲愤交加的感觉就会让他感受到无尽的讽刺。乍见虞闻,闹得很不愉快,且勾起了那些被尘封的回忆,郑平洲很难控制自己,生平头一遭对周渺撒了狠劲。
他知道这是做错了,弄得过了头,就算他爽了,也没法安然入睡,后悔与痛苦一起在他脑子里打转,只好试图用抽烟来解决焦躁不安的情绪。
房间里很寂静,一时间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郑平洲坐在沙发上,不敢抬头去看一看周渺的神情。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解释昨晚自己的失控:“我不是有意那样的,我只是看到虞闻……我……”
“不要道歉,也不要解释。”周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坐在地上,将脸侧放在郑平洲的膝盖上,轻声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去见他,还因为可怜他哥哥意外去世,心软和他吃饭。我和他早分手了,现在我也已经结婚了,有了合法伴侣,远离虞闻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我也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和虞闻什么都没有发生,绝不可能再重归于好了。”
说到这里,周渺忽然抬起眼,用一双微微弯起的眼,含笑看向郑平洲:“平洲,虞闻比不过我心上人的一分一毫,我喜欢的……”
郑平洲的呼吸不知在何时屏住了。
“就是……”
突然,郑平洲放在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突兀地**了两个人少有的温情对话之中。
第19章 偷拍
周渺抬起头,和郑平洲尴尬的眼神对上,他无奈地摇头,指了指一直在响铃的手机,道:“你先接电话吧。”
郑平洲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按下接通键,阴森地开口:“江远,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他字字带刀,听得江远背后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江远拿着电话,踌躇地道:“我觉得算大事……”
郑平洲恨不得隔着电话掐死江远,几乎把手机捏碎了:“什么事?”
“就,就小乔,和我们一起喝酒的那个小乔他竟然是个男人!”江远崩溃地捂着脸,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昨天喝多了,稀里糊涂地就和他上、床了。”
就这?就这?!
郑平洲冷笑道:“你最好祈祷今天去工作室不会碰到我。”
“喂,郑导,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管不管你的员工受到极大的惊吓和打击啊?我这算是没谈恋爱就失恋了吧!”
郑平洲无情地嘲讽:“那是你傻,看不出来他是男人而已。”
“他没说他是男的啊!”
“唐乔也没说过自己是女人。”郑平洲撂下这一句,果断地将电话挂掉了。
他捏着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去,试图压下心底的那股焦躁周渺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心上人?他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又为什么要一边用那种眼神盯着他,一边对他说心上人?
各种情绪与记忆交杂在一起,纠结成了一团混乱的毛线球,郑平洲素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理性淡然此刻都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个头脑发热的毛头小子。他快步走进去,打开阳台的门,大声问道:“周渺,你刚刚说的心上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