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就当是应了。
怕什么呢?人家说说而已,指不定回头就忘了。他也就随便这么一应而已,谁那么傻就当真了呢?不应才是不礼貌吧!
天气一天天转热,堪堪跳入六月,那气温就像平地拔起一样“咻”一声蹭蹭直上,一路从二十几飙上三十好几,鮀城的街头巷尾种满的木棉花树在这个季节结成了轻飘飘地白色棉絮,被南海滨吹来的海风一撩就七零八落地飘往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街上路人经常一个不小心,就糊了一头一脸的白絮。
下午两三点的上课时间是最难熬的钟点,五十多人跟摆麻将块似的齐齐往长十宽六的教室里一堆,码成规规整整的四大组,也不知道课程是什么人给排的,竟然在这个时间段插播了一节催眠地理大课。
这种非主科项目的科目,高考没实行单科记分,向来待遇就不咋样,一周两节课的量,学生们顶多就是追求个高二会考成绩别太难看罢了。
一班子人神志早就热得不甚清醒,两架吊扇四台壁扇早就全部呼啦啦拉到最底,然而吹出来的风对于这群火力充沛的年轻人来说堪称杯水车薪,不少男生都悄悄然被汗水湿透了校服衬衫。这种渗透式的流汗模式跟体育课上跑跑跳跳大汗淋漓那种痛快又全然不一样,一点也不痛快,总归是憋屈了不止一丝半点。
讲台上地理老师波澜不惊毫无起伏的调调就是一支作用效果一流的催眠曲,照本宣科式的教学方式犹如鸡肋,听了犯困不听又怕中间夹杂着什么考点细节,除了几个负隅顽抗的超尖端学霸发挥他们异于常人的意志力还跟上老师的教学思路,其余大部分人都是拖着一副行尸走肉的肉体带着被瞌睡虫侵占了脑电波的要死不活状态,往课桌上摊开课本就直接睁着眼瞌睡过去了。
此情此景,下课铃的响起简直就是九天开外劈进混沌的一道亮光,宛若耶稣再世观音救世地将这群迷途小羔羊纳入怀中……
课堂上绷着的一根弦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断开,边想甩开地理课本,头往下直接就栽在桌面上,结果闭眼不到一分钟,就被人推着摇醒了。
“班长班长!”宣委王菁菁双手抱拳对他说,“团委那边又临时通知开会,今天的报纸我还没时间下楼领呢,麻烦你帮帮忙啊!拜托拜托!”
说完也不等边想反应,直接把信箱钥匙往他手里一推,就足下卷风似的一溜烟跑了。
边想刚从桌子上被拎起来,头上还支棱着乱糟糟的几根头发,瞪着手里的钥匙一脸懵然:
“……”
这些年来教育界的热点一直是理论联系实际,不能跟社会、生活脱节,要时刻跟社会热点时事政治结合起来,加强德育培养,封建社会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学习模式必须摒弃不可取,并且逐年的中考、高考题也多向贴近生活的时事靠拢——好吧,这才是重点。
总归就是因为以上种种冠冕堂皇的原因,鮀中为每个班级都订阅了日报周报以及各种时事政治报并且要求每个班级在对应角落设置读报栏,每天由各班宣委下楼领取本班的报纸份额回来班级让人翻阅。
其实每天读报的人不多,大概可能课间操没轮到他们年级时会有零星的一两个无聊坏了的人会去拿报价架下来翻阅,其他大多数人也都只是在每周强班里制统一的读报时间里才支起耳朵听宣委选读些个主标题囫囵听下——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们的时间都不无聊,甚至都忙于被满满的各种试题和课本填满。
这天也是凑巧,学校团委那边不晓得在整什么主题活动的预备会议,三天两头拎人过去开会,边想晃着钥匙圈,吊儿郎当地往楼下走。
反正他这个班长就是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一颗螺丝钉,哪儿需要他就往哪儿钻。
从高一(2)的信箱里取出当天的报纸,原是心不在焉地瞄了首页头条和导读一眼,却突然顿住了——
《130皇城夜总会斗殴致1死12伤案件侦破》
他站在原地,翻开了对应版块找到相关报道,一目十行地跳跃在方寸间块的文字间:
……双方因琐事争吵最终造成1人死亡,12人受伤的严重后果。
报道里没提及双方涉案人员的任何具体信息,只是用代号一般的“刘某”、“张某”和“等人”简要地概括了一通,陈文桐连个“陈某”的称呼都没捞着就被笼统地归扫到“等人”这一类,周家少爷大概也是因为身份太过敏感,文中只一笔带过用“死者”来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