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不能吃辣!”
这话一出宋枢衡差点要咬住自己舌头,穆南城这人心机之深简直令人发指,他就是再不待见对方,也必须把这些话都听进去贯彻执行。
什么叫做无孔不入,论到玩儿心计,别说萧然,就是他宋枢衡,再克隆两个出来也不是穆南城的对手。
“哥带你去吃西餐吧,你想吃牛排还是鹅肝?”
“你一直在国外,这些早就吃腻了吧?”
“怎么可能?哥在的那个地方,大多时候只能吃面包啊,肉是很奢侈的东西。”
萧然小脸一皱,果然有些心疼他哥了:
“那我们去吃牛排吧!”
宋枢衡微微勾起唇角,即使多年不亲近,他的弟弟却还是那个贴人心肺的小宝贝。
步行街上车水马龙,兄弟俩安步当车,走走逛逛,宋枢衡还停留在十多年前带弟弟的习惯里,一路上给萧然买糖葫芦椰子汁小泥人,弄得萧然哭笑不得。
在宋枢衡又买了一只云朵般的棉花糖递给他时,萧然终于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宋枢衡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黯淡,他错过了弟弟太多年的时光,现在已经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了,他举着那雪白蓬松的棉花糖,竟是有些无措。
萧然接过棉花糖舔了一口,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下,忽然把棉花糖往前一送直接粘到了宋枢衡的脸,然后拔腿就跑!
“然然!”宋枢衡又好笑又好气,一边追一边喊,“小心看路,这里人多……”
宋枢衡提醒得还是晚了些,萧然已经跟一个发传单的女孩撞到了一起去,所幸他的速度并不快,他个子又比女孩高很多,相撞的一刻立刻把手举高,才没有把棉花糖弄到别人身上。
宋枢衡三步并作两步的已经追了上来,明明是自家弟弟这个男孩子撞了人家姑娘,他却忙不迭地拉着萧然检查,一连声地问:
“没事吧?撞疼了没?”
萧然都难为情死了,他小声道:
“是我撞了人家,哥。”
宋枢衡这才面向女孩道歉:
“对不起,你没事吧?”
那是个长直发丹凤眼的女孩,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手里的传单递了一份给萧然。
萧然出于礼貌和歉意接下了那份传单,宋枢衡用力揉了揉萧然的头发,略带薄责道:
“这里人这么多,怎么能胡乱跑?还说你不是孩子了,嗯?”
萧然嬉笑着吐了吐舌头,然后把棉花糖往宋枢衡手里一塞,就跟他们小时候一个样。
一个顽皮地捣蛋,一个纵容地善后。
宋枢衡心里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舍得继续责备他。
前方不远处有个垃圾桶,萧然快走几步过去想把传单扔进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回过头去,来时的路上行人络绎,哪里还有那个女孩的影子。
天桥上灯火通明,萧然展开手里的传单,瞳孔如被钢针刺到般紧缩。
传单上既不是附近餐馆的打折广告,也不是哪家莆田系医院宣传的无痛人流,那是一张白得泛着银光的纸,中间印着一颗大大的红心。
满街的车马喧嚣仿佛都化作了远去的背景,萧然只觉得一股猝不及防的冰冷攫住他,骨缝里都渗出丝丝寒意。
“愣着干什么?”宋枢衡走过来,天桥下不停淌过的汽车流灯很好地掩映了萧然的神色,宋枢衡完全没发现弟弟的异样,他轻轻敲了下萧然的脑门,“肚子不饿吗?”
“啊,走了。”
萧然回过神,他将传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若无其事地跟着宋枢衡走进天桥的无边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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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回国不会再走了,”
宋枢衡把切好的牛排放到萧然面前,换走了他的盘子,继续不紧不慢地切着,医生的手长得极为好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切割牛排的动作行云流水,
“我已经在远山就职了,先在行政部熟悉下公司流程,之后可能会调到生产部,等你回来,哥就能帮到你了。”
环境优雅的西餐厅里,落座着寥寥无几的客人,轻缓的钢琴音如山间流泉清澈剔透,宋枢衡不急不缓的声音落在其间,像钢珠洒落冰层,颗颗分明。
萧然握着叉子的手一顿。
头顶上的吊灯流光溢彩,在宋枢衡英俊的脸上带出错落的光影,他眸光温润地看着萧然,淡淡笑着,
“你说你想要的,哥早就给不起了,我回去想了很久,大概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了,哪怕是我给不起的,至少我希望能帮到你,能让你得到的不那么辛苦。”
“你不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萧然握紧了叉子,他垂着眼眸,灯光仿佛透不进他的眼底,掩藏住所有的情绪,“你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