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本来也是双向的选择,黎从涣能借助西洲得势,又能在东洲如鱼得水,两脚踩船,与其说他野心不足,也可能是他故意营造出这种力不从心,这样苟着既占足了光照会的好处,又能避其锋缨,保他黎家长久太平,黎庶和黎湛一个忠厚有余,一个沉稳不足,守成尚且艰难,别说更进一步,”穆南城耸了下肩,“谁知道呢。”
萧然匪夷所思:
“照你这么说,光照会还是个推动社会进步和人类发展的先进集体了?”
“你又怎么知道光照会没有推动过社会进步和人类发展呢?王朝代谢不过弹指之间,光照会已经存在了几百年,这就说明,它在这几个世纪里,始终顺应了历史的每一次大变迁,它如果始终与全人类为敌,不会有这样的生命力。”
穆南城好口才,又能逻辑自洽,萧然无言以对。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说,萧然自己也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只有孩子才相信童话故事,成年人却要平衡太多利益。
天气干热,萧然的头发一会儿就被擦干了,触感洁净顺滑,像是上好的丝绸,穆南城满意地将手指插入进萧然的发间,下颌虚虚地抵在萧然的发顶上,这样一来,他的声音就好像是从萧然自己身体内部发出来,格外低沉磁性,余音铮铮,
“说到底,光照会也不过是一个工具,掌握工具的人做的是大部分人认可的事,它就是正义,反之,它就是邪恶。光照会的妖魔化一来是因为它太过神秘,二来,有很多莫须有的阴谋论扣在它头上,当然,我们也没必要美化它,资本尚且是罪恶的,更不用说这是个汇聚天下资本的大本营,‘改造世界’的口号喊得漂亮,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私利罢了。”
萧然转头去看穆南城,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地认真打量他。
“那穆先生加入光照会,是有怎样的抱负呢?”
穆南城偏头看他,两个人离得很近,几乎额头相抵,萧然能看到穆南城的睫毛掩映下的表情虔诚无比,这让他接下来说的话犹如在抒发信仰:
“光照会对我来说是一架□□,它能让我走到,我想要走到的那个人身边去,仅此,而已。”
萧然心神一晃,他直觉地知道穆南城说的“那个人”是谁,一股燥热从耳根子蔓延,萧然虚虚移开视线,不自然地问:
“那、那你是方片几啊?”
穆南城眸光微动:“你猜?”
“我、我猜不出来啊,不过你的点数肯定不会很大。”
穆南城像是被萧然看低了,脸上竟然有点恼怒:
“我的点数为什么不能大了?“
萧然耿直地说:
“你的根基不够吧?人家西林家族什么的,不都传了好几百年了,你父亲那时候连方片3不是都没拿到呢。”
穆南城无语了半晌,他抬手揉了把萧然的脑袋,有些不满道:
“你这小孩儿,可真是不会聊天。”
萧然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按你这样说,光照会是先加入,然后逐级进阶的,有没有其他情况?比如有人被邀请,一开始就可以得到高等级卡牌的?”
“有,”穆南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萧然,慢慢地,沉声吐出每一个字,“光照会里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给任何人发送任何点数的卡牌,那就是最高领导人,‘大王’。”
第72章
夜幕降临的时候雨停了,被雨水洗涤过的夜空像是一块墨蓝色的宝石,空气中满是潮湿而清新的气味,穆南城说要带萧然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原本萧然兴致勃勃的,但是他一下车看到眼前的建筑瞬间就意兴阑珊地耷拉下了眼皮。
——港城拍卖行。
拍卖行有什么好玩的,萧然一不懂古玩字画,二不喜欢金银器玉,这里总不能拍卖个什么最新智能机器人吧!
他跟穆先生果然是有代沟的,萧然闷闷不乐地想。
穆南城一低头就看到小孩嘴唇噘得要挂酱油了,好笑地哄道:
“我们拍完东西就带你去兰桂坊,你不是心心念念挺久了?”
小孩儿的脸立刻笑得跟花儿一样。
穆南城跟傅予行不一样,傅予行完全是把萧然当孩子养,烟酒赌钱什么都不许他沾,长到二十岁连方向盘都没摸过,更别说酒吧赌场这种“不正经”场合,穆南城却觉得男孩子经历得多才利于心智成长,更何况萧然是个很有自控力的孩子,他会在了解和沉迷之间把握分寸。
穆南城从来不打算把萧然隔绝进风雨不透的玻璃塔里,他是男人,萧然也是男人,他爱他宠他保护他,也放开他接触完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