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太太几人还在说说笑笑,在情在理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脾气,他端起酒杯刚往嘴边送,穆南城却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灼热,烫得萧然微微一缩,穆南城却将自己的手腕勾进萧然的臂弯里,他的目光错也不眨地盯着萧然看了一会,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然呆呆地看着穆南城,他的大脑像是完全停止了运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穆南城湿润的,酒液未干的嘴唇。
穆南城一托他的手肘,酒杯杵到了萧然的唇边,他反射性地张开嘴,穆南城几乎是半强迫地把那杯酒给他喂了下去。
有一些酒液顺着萧然的嘴角流出,穆南城用指腹给他抹去,他唇角带笑,眼眸深邃,头顶上吊灯发射出的炫目的光彩似乎全都被收进了他的瞳孔里,这样简单的动作竟被他做得深情如许。
连同沈凤仪在内,所有围观的人都心绪复杂,穆南城的举动真是再明显不过了,关于这桩婚姻知情人都曾有许多猜测,如今那些臆测全都被否决,指向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事实。
萧然两手捂着自己的脸,脸颊烫得都快要烧起来。
穆南城柔声问他:“不舒服?”
萧然摇了摇头,扶着桌子站起来:“我要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
“才不要!”又不是女孩子,谁会去厕所都要人陪!
穆南城发现了,萧然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儿或者女孩儿,也许是他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只要他觉得别人把他当女孩子或者小孩子那样看待他就会很逆反,小脾气也会格外爆。
萧然还清醒着,脚步虽然有点飘,但绝不至于摔倒,他用手指着穆南城,“我知道厕所在哪里,不要你跟,不许跟哦。”
“好好好,不跟。”
穆南城好笑地目送着他走到厨房后的卫生间去才转身过来。
沈凤仪发愁地问穆南城:
“我该给萧然什么东西才合适?那些首饰总不能拿出来给他,还有宋家那边要怎么说?你这事办得……我真没想到会这么仓促。”
沈凤仪是拿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但就是这样,她也觉得很不成体统,如此草率地领证,聘不成聘嫁不成嫁的,穆南城实在太任性。
“聘礼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有数。”
穆南城点了根烟,夹在指缝间,他眼睛里的笑意没有退下去过,被灯光蒸发出潮润的光。
知子莫若母,再高深莫测的儿子,当妈的也能看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沈凤仪叹了口气,似是彻底认了:
“只要他能让你开心,妈也没别的要求了,等过段时间你再要个孩子……”
穆南城忽然俯下身去,原来是烟灰掉在饭桌上,他竟然低头去吹,跟个孩子似的,是难得一见的顽皮,沈凤仪顿时气笑了,在他的背上拍打了一下,
“吹什么吹,这饭还能吃吗!”
“那就撤下去,厨房里不是还有很多新菜,”穆南城笑笑地看向厨房的方向,“让他们弄点甜汤来,这小孩不会喝酒,一会要难受的。”
“不会喝你还灌他!”
沈凤仪微一瞪眼,也不吩咐别人,自己站起来往厨房去。
穆南城冲着沈凤仪的背影抗议:
“哪里是我一个人灌的,你们不都有份吗?”
穆南城不知道,也许知道却不戳破,沈凤仪匆匆地往厨房走,一直在抹眼泪,穆南城很多很多年,没有对着她表现得像个孩子,顽皮地吹掉落在桌上的烟灰,近乎撒娇地跟她说话。
就冲这一点,沈凤仪也认下了宋萧然,管他是男是女,管他前头是不是死了丈夫,宋萧然是她的儿媳妇,没跑了。
萧然果然又醉了,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脸颊鼓着,手里抓着筷子,戳了一块鳕鱼刚到半途那鱼就掉了下去,他扁着嘴,委屈极了,脑袋晕得直往下沉,但是肚子饿着自己却是知道的。
但他又不能把吃的弄到嘴里去,急得不行,两只手捂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睫拼命地眨着,泫然欲泣地看穆南城。
他长得这个模样,做这样可怜的样子,简直能把人的心都要化了。
穆南城把萧然的椅子拖过来,一只手牢牢地搂住他,把他的头揽到自己肩上靠着,柔声问他:
“想吃什么?”
萧然指着那盘鱼,穆南城却给他夹了一块羔羊肉,喂给他吃了,然后问,
“鱼好吃吗?”
萧然咂着嘴点头,逗得沈凤仪和郑慧瑜笑个不停,直说从没见过酒品这么好的孩子,醉了也不闹,乖得不得了,憨呆呆的,太好玩了。
“还要吃鱼吗?”穆南城的声音里,笑意满得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