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深不渝_作者:genoki(34)

2020-11-05 genoki

他今年初三,明年就要升高中——虽说H中初高中部向来都是内部直升,初升高的统考可有可无,但季潮下一年的既定乐趣就是搞个全市第一的名头回来,因此比平常更上心了些。

但他没啥收拾东西的习惯,参考书和模拟卷做完了就随手丢,反正第二天会有阿姨打扫,直到有天阿姨拿着他前一晚扔在客厅的一套数学卷子来问卷子做完了还要不要留着。

那套卷子不难,季潮做了选择就觉得太没挑战,随手丢在了客厅——只是按理说空了大半的卷子平常阿姨都会自觉帮他收好,可等季潮接过来,才发现卷子基本已经被填满了。

用的还是铅笔,字迹歪歪扭扭的,像小学生的手法,但季潮扫了一眼,起码填空判断的答案对了个七七八八。

嫌疑人是谁自不用问。

卷子是不难,可那是对季潮而言的不难,而苏飞渝——苏飞渝才11岁,明明还在上小学,却已经靠着季潮扔在书架上的旧教科书自学了初中一大半的内容——季潮从来没想过这个他一时兴起要回来的小孩除了漂亮脸蛋,居然还有个不折不扣的好脑袋。

有点短!不过明天还有!最近每周都要纠结一次干脆放了大纲直接跑路……

第二十章

这事过后没几天就是春节。

季潮虽是季薄祝独子,整个季家人丁却还算兴旺,全亏季老爷子年轻时开枝散叶,前后统共生了男男女女六个孩子,几位叔伯姑母和他们的后代加在一起二十来口人,每逢过年在季家老宅齐聚一堂,又是一番暗流涌动。

苏飞渝跟着季潮在除夕当天回到老宅。

空旷的一楼正厅焕然一新,各处都布置了正红的传统装饰,中间一张铺了白布的长长餐桌,佣人们步履匆匆来来去去,正为长桌布置花朵、烛台和餐具,而季潮一进门就被人群簇拥,和叔伯姑婶一一问好,众星拱月似的成为一众小辈的社交中心。

没人注意到苏飞渝,而苏飞渝也一向识相,远远地躲在角落里等了一会,直到腿都站麻了,肩上的小书包越来越沉,才想到自己也许应该找个地方待着。

等季潮好不容易应付完急于巴结的堂表亲兄弟们,苏飞渝已经不在原来的角落了。

他四处找了找,好不容易在偏厅的阳光房外找到苏飞渝时,小孩儿正可怜巴巴地被一群半大少年围在中间,少年们没好气地推推搡搡,嘴里骂骂咧咧的,季潮走近了点,“哑巴”、“杂种”等等侮辱意味深重的词语就飘了过来。

季潮本以为苏飞渝会哭,小孩子受了欺负总会大哭一场,但苏飞渝没有,他只是跟以往跟在季潮身边的日日夜夜一样,没什么表情地抿着唇,连眼神也淡淡的,看不出欢喜悲痛,执拗地沉默,像个没感情的玩偶,而在他身边的是季潮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无关紧要。

但是下一秒苏飞渝抬起头,看到了季潮。

张开嘴的时候明明牙关还在打架,嗓音尖尖细细带着颤,身体内部藏着的那股海潮却迫不及待要拍上岸堤,逼他艰难扯动声带,发出幼鸟般的求救。

“季潮!”他喊。

施加人偶身上的诅咒在一刻烟消云散,季潮看着苏飞渝再次重新变回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墨漆般的眼瞳映出他略显无措的影子,像一弯沉沉的湖,湖底里盛着一捧星星般细碎的光。

季潮想,苏飞渝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在他面前的自己眼睛有多亮。

-“没规矩!”带头欺负苏飞渝的那个少年是季潮小叔的儿子,比他大了两岁,性格很混,大抵是把苏飞渝当成了哪个佣人的儿子,即使季潮在场,也还是气焰嚣张地扬起手要扇苏飞渝耳光,“大少爷的名字是你叫的吗!”那个巴掌没能落下去,季潮轻而易举捏住了他这位表兄的小臂,略一用劲,少年的哀嚎就响了起来。

“苏飞渝是我的人。”

他上前两步把苏飞渝拉到身边,目光冷冷扫过面前一众惶恐少年,最后停留在倒在地上、手臂脱臼的表兄身上,慢条斯理地笑了笑,“表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少年们一哄而散,季潮不屑地冷笑一声,刚想回头,就被突然扑上来的苏飞渝抱了个满怀。

苏飞渝还是受了惊,季潮抱着他坐到阳光房的沙发上后,他的颤抖就没停止过。

两条细弱的胳膊紧紧环在他颈上,胸膛贴着胸膛,微烫的侧脸埋在他肩窝,呼吸混着潮湿的水汽蹭进季潮的脖颈里,渐渐连心跳都变得同步起来。

“对不起。”

苏飞渝在他怀里小小声地说,“我总是惹麻烦…”“你没有惹麻烦。

脱臼而已,随便找个人就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