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想再吐,厕所的门却开了,那个男人坐在马桶上一脸苦相地看着我,“没纸了咋不说一声啊。”
他很年青,比我大但大不了一轮,如其说肮脏不如说他一身土灰色,他的衣服上溅着酒红色,如其说疲倦不如说有些困乏,与这种困乏相背的是他的眼睛很亮,可能是我曾见过的最亮的一双眼睛。
“呕……”我冲到洗手盆吐了一池子。
我站直了,呕吐到累得眼冒着金星,等我给这壮汉送纸时看他都快坐在马桶上睡着了,这不是睡觉的好地方,我强制把他晃醒。
“今天晚上你都吃了什么?消化这么差劲啊。”这个壮汉名叫杨鸿天,为了报答我的送纸之恩,他非拉着我再喝两杯。
杨鸿天举起酒瓶跟我狠碰了一下,那气势像要把我手里的瓶子撞碎,“没什么好吃的,估计是大葱吃多了。”
不懂事的我总以为杨鸿天这体型也爱吃葱,其实不然,我和杨鸿天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他爽快的性格让我暂时忘却了太多烦心事,他自认为满口的段子,我却不觉得好笑。
他对我很有兴趣地问,“大兄弟,怎么称呼?”
我却毫不在乎,“叫我阿卡吧。”
杨鸿天绝对讶然地啊了一声,“阿卡巴,真是好名字啊。”
我清楚我是个被老天整治的无神论者,继一个文盲之后,又多了一个智障,我想离他远点,空的脑袋不可怕,怕的是进了水然后被门挤,最后再被飞机翅膀刮过的脑袋。
跟杨鸿天一起聊天简直就是舒服,不用想那么多,随便吹牛,怎么快活怎么来,直到他趴在酒吧的沙发上鼾声大作,我才想起自己的忧伤。
这个时候我有些佩服阿星的明智,一旦跟钱沾边了,就不用管爱情不爱情的了,各取所需,两不相欠,我开始感概人和人之间大脑结构所存在的区别。
☆、《幽梦长酩》第六卷 一念生死(04)
我的追求永远是接近常人,体味酸甜苦辣,深爱与痛恨。拿出手机,上面只有阿星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他接电话的声音刻意放低,“茉莉和你在一起吗?”
我厌烦的说,“老不正经,这么晚和我在一起正常吗?”
阿星现在又有心思跟我如洒春风了,他呵呵一笑,“茉莉她没事吧?”
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事我不做,“有没有事我怎么知道?”
他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吃呛药了?”
“好了好了,没事挂了吧。”我挂掉电话并关了机,因为阿星打来的电话而生气,因为沫沫不打来电话而心烦。
有些东西并不是越浓越好,要恰到好处,深深的话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慢慢地走,然而漫漫长夜只有伤心过的人,才知道多难熬。
我一瓶瓶不停的喝着酒,不知喝了多少,眼前的世界终于开始模糊,看着天旋地转的天花板只想闭上眼睛。
朦胧间像是有了幻觉,因为我看见沫沫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进了楼上的房间,我身旁探过来一个脑袋,那是阿星,“快看,那个男人牵着你老婆上楼啦,不光是牵着而且还抱着。”
茉莉从阿星的身后钻出来,“哪里,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阿星说,“你个子矮嘛,当然看不见,不光抱着而且还亲了个嘴。”
茉莉愤怒的大喊,“这个天杀的,抢了别人女朋友不说,居然还这么放肆。”
梦茹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男人都这么猴急,要我说,得不到不如就彻底毁灭它,现在阿卡去楼上阉了那个人。”
阿星说,“男人女人都一样,憋的时间久了是该放松放松,更何况阿卡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们从七嘴八舌转入了沉寂,茉莉悻悻地看着楼上的房门,看那架势我倒不怀疑她会一脚把门踢开,我们所有人都站在楼下,保不齐阿星和梦茹这伙儿人会往楼上的睡房里扔一块砖头,以至于代替了我去楼上敲门。
楼上的门开了,我以为是沫沫,便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声,“沫沫。”
阿星鄙视的看我,“每次看见沫沫就跟看见亲娘一样。”
我没有言语,屋子里探出头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他往这边看了一眼,连个屁也没放,咣当一声把门重新关上了,门没关上时,我瞧见了屋里已经在床上等男人的沫沫,我心中的黑暗在不断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