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颓废了整整一个礼拜,闷在屋里感觉骨头都快生锈了,那种钝钝的疼痛在提醒我,再继续下去,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当我提出想出去走走的时候,陆庭修脸上出现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丝笑意,他二话没说,开车带我去海边。
到了海边,天阴沉沉的,海风带着咸腥味席卷而来,我站在沙滩上,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卷上来又退下去,突然意识到,死掉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影响。
不管这个死的人是谁,是陆长渊,是母亲,是我或者是陆庭修,谁死了都一样,时间一长就会被遗忘,所有的悲伤都是有期限的。
陆庭修走到我旁边站定:“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扭头看他,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刘海被风吹得零零散散,我惊讶的发现,这一个礼拜时间我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觉察到陆庭修瘦成这样,母亲的后事是他一手包办,后续的财产问题也全是他在处理,这件事我竟是一点都没插手。
“什么事?”
“我派人去调查了你母亲的事,”陆庭修强调道:“亲生母亲,你想听吗?”
我迟疑了一下:“你说。”
“沈疏影说的并不完全是真的。”陆庭修拉着我在沙滩上坐下:“你母亲怀上你的时候确实还是在校学生,当时是1991年,她穷困潦倒,学业无法继续,为了钱不得不给人代孕,而她代孕的对象是你父亲。”
我吃惊的看着他。
“当时沈疏影的母亲和你父亲结婚后一直无所出,到医院检查发现是沈疏影的母亲有问题,没办法怀孕,两人感情很好,不想离婚,但你父亲的母亲,也就是你奶奶逼得紧,你父亲为了保全这段婚姻,不得不找人代孕。”
这段解释让我心里稍感安慰,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如果事实真的像沈疏影说的那么不堪,我母亲是出来卖的,生下我后又狠心把我扔给别人带,那我还是会很难过。
“后来呢?”我问。
“生下孩子你母亲就走了,至于她现在的信息,我找不到,当年代孕是保密的,她用的是假身份证,至于沈疏影,时隔六年她不知怎么的又能生了,怀了沈疏影,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谢谢。”
陆庭修习惯性的揉我的头发:“别难过了,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和你血脉相连的,即使擦肩而过你们也不相识,可是这么想一想,你不会觉得很安慰吗?”
我微微一笑:“也许吧。”
陆庭修凑过来,用鼻尖蹭我的脸:“看在你心情不太好的份上,我今天允许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
“探望白朝辞,他孤苦伶仃的在医院住了十多天了,一直盼着你去看他呢。”
我一惊,这才想起来白朝辞还在医院,我连忙站起来:“快走吧,我都把他忘了。”
到了医院,一进门就看到白朝辞坐在床上,右手打着石膏,费劲的用左手拿着汤匙吃饭,看见我进来,他愣了一下:“小沈?”
我快步走过去,一迭声的道歉:“白总,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事,我没能过来看你……”
“我知道。”白朝辞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医生说了,再观察两天我就能出院了。”
听了他的话,我松了口气,凑过去问:“你吃的什么?”
“医生给配的营养餐……”
“咳咳。”陆庭修适时插进来刷存在感,示意我们不要当他不存在。
我和白朝辞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和白朝辞说了一会儿话,陆庭修时不时凑过来插话,他要插嘴就算了,偏偏说话总是带着火药味,一来二去我和白朝辞都有些不痛快,本着不给病人添堵的原则,我把他拉走了。
一走出医院陆庭修就酸溜溜的说:“我这个喘气的还在边上看着呢你跟他就这么肆无忌惮,我要是不在边上看着,你们得亲密成什么样子?”
我无暇理会他的挖苦:“要不要去看看奶奶?”
他一怔:“怎么突然想要去看她老人家?”
我叹了口气:“经过我妈这件事,我算是看清了,人死百事消,趁着老人家还在,多陪陪她吧,她要是不在了,爷爷在这世上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