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白叔和张姨。
不知道白叔这个季节又种了什么花,有没有人帮他松土和剪枝。
他们一起种的石榴树结果了么?还是又被邻居家养的鸟雀啄走了。
还有张姨的梅子酒酿好了么?
高考前他最后一次回霍家还帮张姨网购了几个玻璃酒樽,款式和大小都是他们一起挑选的,摆在餐桌布上格外好看。
还说等酒酿好了夏行星刚好考试结束,到时候大家一起尝尝味道如何。
可谁能想到考完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过去的、近来的纷繁俗事纷纷浮现在眼前,有了具体可依托的回忆,脑袋不再一片空白,逐渐变得沉重疲惫,视线也慢慢模糊起来。
手机从手上滑落也没精神再去管,用最后一点意识翻了个身按下枕头边的关灯键,眼皮沉沉闭合起来。
霍经时还在楼下源源不断地发着信息,直到他看见楼上那盏灯熄灭,才稍稍松一口气。
他知道夏行星有睡觉不能有光的习惯,关了灯应该就是睡了。
已经凌晨三点过,明早八点有个重要会议,可是又怕自己走了那盏灯还会再亮起来,索性决定在车上趴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回去冲个澡直接去公司。
霍经时在车上睡得不安稳,总是每隔半小时就下意识地醒来抬头看看夏行星房间的灯有没有再亮起来。
霍经时开完会把昨晚的情况跟方南说了,对方说:“那看来他在心理上不排斥,睡眠的规律性跟质量都跟心理有很大的关系,你可以继续再试一段时间。”
“不过也别抱完全的希望,也许昨晚只是碰巧,还得看能不能稳定下来,如果不行,还是得吃药。”
“一步一步来吧,这种事情急不了,等他能重新入眠了还要顺便帮他把作息时间也调整一下。”
“比如说每天晚上早一点找他聊天,让他的脑神经尽快适应一个固定的放松时间,可以在潜意识里催促他入眠。”
夏行星怀疑霍经时把和他的会话框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圈。
并且每天晚上十一点准时发布。
今天是白叔新种的吊兰、瓜苗和海棠,并附上图片。
明天是张姨做的番茄鱼腩、豆豉小排和南瓜浓汤,并附上图片。
有时候又是他出差的定位地点,包括不限于大洋洲、洛杉矶和东京,并附上图片。
以及将每日行程事无巨细地向夏行星报备。
“……”夏行星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一个标点符号的回馈,每天都就只看看不说话。
可是对方那头仿佛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热情和令人叹为观止的耐心,源源不断地往他这里灌输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夏行星都不知道,原来霍经时看起来那么冰冰冷冷一个人,居然有那么多话可以说。
不出差时霍经时依旧雷打不动地到夏行星楼下守着。
看着他房间的灯关上的时间从一开始凌晨三点多、两点多变到现在基本稳定在一点左右,心里才慢慢有了一点落地的实感。
何禹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吓一跳:“哥,你这是一个月没睡?”
霍经时按了按眉心,嗓音带着熬夜过后的嘶哑:“很明显?”
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的田一阳说:“别问,问就是你时哥为爱守夜。”
“……”
田一阳翻了翻手里的文件,想到自己最近被人频频探口风,问霍经时:“对了,夏家那块别墅庄园你是怎么个意思?打听消息的都打听到我这儿来了,你不会不知道陈家有兴趣吧?他们和市政那边打算……”
陈家不是对这块庄园有兴趣,是当年在夏氏夫妇手上吃过大亏,仇深怨重,近两年又被半路杀回国的霍经时处处压制,这回是咬牙切齿要拿下这块肥肉。
霍经时听出他话里的劝止意味,直接打断:“你去回他,我势在必得。”
没什么可说的,那是夏行星的家,夏行星不要了他就先帮他留着,总归不能流落外人手里。
田一阳:“……”
胡易一看气氛又要僵,大手一挥,说:“下班了说这些干什么!走了时哥,今天你生日,兄弟们给你准备了惊喜,好好喝一场,喝完好睡觉!”
霍经时拿上外套,匆匆出门:“你们去吧,我晚上有事。”
胡易看着雷厉风行的背影,跟田一阳大眼瞪小眼:“他干嘛去?”
田一阳阴阳怪气:“追老婆。”
夏行星收到了霍经时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是一架已经旧得泛黄的飞船模型积木,船顶插着一面小旗帜,上面手写着几个稚嫩的字:【月亮哥哥的行星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