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之,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宋柏丰的声音,眼泪又决堤一般地往下奔涌,悲伤和委屈来得排山倒海。
“爸爸”,宋琏之抬起手背,胡乱地抹着眼睛,却擦出了越来越多的水液。
“怎么了?”宋柏丰瞄了一眼表,语气带着催促。
宋琏之哽咽着,极为艰难地回答他的话,调子抖得不像样。
“爸爸,我不想上奥数课了。”
“为什么?”宋柏丰不由皱眉。
“因为..因为..”
宋琏之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诉说那样令人难堪的遭遇。
“因为奥数太难了。”
“我学不会。”
他望向窗外,西山衔着一轮残阳,云霄渗出刺眼的血色,壮阔而惨烈。
“爸爸,对不起。”
他轻声说,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淌下。
宋柏丰听完解释,只当他知难而退,不悦地责备了几句。
但在听到另一头传来的啜泣后,男人终究是于心不忍,只能无奈妥协。
宋琏之挂断电话,手臂垂落在身侧,目光茫然没有焦距。
那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这份耻痛永远地埋葬在心底。
然而他忘记了,即使他闭上嘴巴,一切也无法回到原点,白纸上有了脏污的墨迹,又该如何自欺欺人地视若无睹。
身体的侮辱结束,精神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宋琏之陷入了漫长的梦魇,梦境里,他被人扒光了衣裤,摁在桌边侵犯凌辱,无论如何哭叫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每天早晨睁开眼,胸口都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既不至于压垮肉体,也无法再让他轻松地喘一口气。
天空总是蒙着一层铅灰色的霾,云朵漫无边际,一片一片地重叠累积,像沾了尘的厚棉絮。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做什么事都恹恹的,宋柏丰以为是自己拔苗助长,不得不给他推了大部分的兴趣课。
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宋琏之清楚地感受着他的生气在慢慢流失,不断走向枯竭。
他不想再颓唐下去,没有人将他拉出低谷,他只能自己救赎自己。
于是,他衍生出了一种截然相反的性格,张扬豁达,潇洒不羁。
那个宋琏之流连花丛,招蜂引蝶,游戏于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之间,借此来开解他,催眠他,让他相信童年时的阴影根本不值一提,那种程度的身体接触甚至比不上被路边的恶狗咬了一口。
宋琏之一边麻痹自己,一边重新振作,倾尽心力才爬出了泥潭。
他把所有的敏感脆弱藏在了风流之下,看似多情却最为无情。
无论是心怀不轨,还是心生仰慕,宋琏之对于一切超过掌控的关系都敬而远之。
他就像一阵风,有人被温柔轻拂,有人被汹涌袭卷,可是没有人能捉住风。
直到某天他扑向了骆阑笙,那人张开双臂,从风中拉出一个小小少年,告诉他再漫长的噩梦,也会迎来被曙光驱散的一天。
他愿意成为他的光,照亮他的往后余生。
汽车稳稳地停了下来,骆阑笙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顶,轻声道,
“宝宝,梦该醒了。”
作者有话说:
开头数据是编的,参考了青少年法援的宣传。
有点多,分成两章写]
第十六章
宋琏之跟着骆阑笙下了车,活动的负责人已经在门口等候,见到他们便快步迎了上来。
“琏之”
年轻女子挥臂示意,她穿了身志愿者制服,头发高高扎起,踩着球鞋落落大方地走到他们跟前。
等人离得近了,骆阑笙才瞧清楚对方的长相。
鹅蛋脸,柳叶眉,不算典型的丹凤眼,眼尾自然上翘,五官明艳立体。
那女人欣然一笑,眸光掠过他,停留在宋琏之红润的双颊上。
“琏之,好久不见。”对方眉眼盈盈,朝宋琏之伸出一只纤白的手。
宋琏之回以微笑,礼貌地握住腰前的柔荑,虚虚一晃。
“好久不见。”
许莉是附近政法大学的辅导员,比宋琏之更早加入了“白玉兰”这个组织,平常的宣传活动都是她在策划,不仅组织经验丰富,而且执行能力超群,因而备受其他成员的拥戴。
两人打完招呼,女人把目光转向自己,视线交汇,骆阑笙也勾起嘴角,看上去有些玩味。
“这位朋友是?”
宋琏之自然地挽住骆阑笙,介绍道,“是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