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走着,穿过满是枯草的小道,还没到宿舍楼下,就已经打开了电话簿。
屏幕一闪,跳出了一个来电。
叶歌的手指移到了接听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那个可怕的想法如同身遭漫天的枯草向他扑来。
他害怕电话那头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告诉他,言酒的三魂七魄开始消散了。
电话又打来了第二个。
这次叶歌接得很快。
“哥。”听筒那头传来了朝思暮想的、折磨得人快要疯掉的声音,“在上课呢?”
“刚翘掉。”叶歌止不住地笑着,“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咳。”言酒心虚地咳嗽一声,“昨天吹了点海风,有点着凉了。”
“吃药没?”
“敢不吃吗?回来把你传染了怎么办。”
叶歌忽然觉得呼吸一滞,心脏就要跳出来:“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那正好,大后天期末考。”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休假几天!”
“你以为躲得了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吗?快回来。 ”
“好。”
程知秋看着黑着脸一个月天天看起来都会吃人的少爷竟然对着手机笑得吃吃的,真是叹不完的气啊。
怪不得主母玉丢失的时候少爷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原来早是心有所属,而这所属偏偏还是个送不了的对象。
也不是说他有多支持少爷找个男人,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程知秋只希望少爷走之前,能把前十几年没有拥有过的,所谓“幸福”的东西体验一遍。
言酒这通电话打了好久,久到他根本不想挂,直至站到那人面前为止。
他本来不想提前打电话回去的,想要给叶歌一个惊喜,可是人一旦闲下来,成幂增长的思念简直要把他整个人拆开。
他疯狂地想要听见那个声音,恨不得一瞬间就能飞奔过去,沉淀发酵了一个月的东西膨胀得快要炸了。
“困了?”
“没有。”虽然放松下来之后睡意如洪水般涌了上来,但是言酒还没听够那个声音,怎么能睡呢?
“别闹了,睡吧,后天就见到了。”
“不想。”言酒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他换了叶歌常用的洗衣液,却更加思念那个味道了。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原本是不一样的。
可现在,这个声音就在耳边,不一样的味道,全变成了那个人的气息。
我好想你。
你听得见吗。
“我也很想你。”叶歌说,“所以你得精神养好了回来。”
“我知道了。”言酒的声音闷闷的,“再一会儿?”
他听到了。
言酒就是觉得,他听到了。
肯定是听到了。
抱着不能明说的小雀跃,全身的血液都变成了甜的。
睡过去的话也挺好,这样的话,一觉醒来就能见到他了。
理想倒是挺丰满。
累是真的累,醒可是醒得不含糊。
突然就醒了,毫无征兆的,然后再次陷入思念的蚕食,一口一口,把他磨成齑粉。
言酒盯着那时钟走了七分十六秒,仿佛数了三千一百多万次时间,他被分成了三千一百多万份,每一份都刻下了一个名字。
可他连“我好想你”四个字都不敢想,他怕那是雪上加霜,那是一点星火,点在思念上就会燎原。
鬼使神差地,言酒拨通了那个电话,原本以为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觉得即使听到这个声音也能催眠,却被嘟的一声电话接通的声音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挂断。
挂断。
怎么肥四!
打错电话了?
可来电显示确实是……没有打错啊……
“怎么了。”
“……哥?”
“嗯,我在。”
“你没睡吗。”
“睡了。”
“……我以为你关机了。”
“没有。”叶歌的声音里确实还有几分倦意,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怕你要找我。”
“我……就,看你睡了没。”
“三十多秒之前被某个失眠的家伙给吵醒了。”
“我睡着了的。”言酒对这个说法颇有微词,“这不是,那什么。”
“什么?”
“突然清醒?”
“嗤。”电话那头笑起来,叶歌揶揄到,“怎么,还要哥哥给你唱催眠曲才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