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_作者:扶好站稳(42)

明明不是初次,却像初次那样紧张又小心翼翼。

夜深而漫。耐着性子做了前戏,那东西进来的时候还是弄疼他了。咬着嘴唇,忍着,不响。慢慢地,才不疼了,只是难受,依旧忍着。再过一阵子,也适应那难受了,终得妙感环生。弄他的人总算也陷进来了。虽是一句话都不讲,却不停地吻他,摸他,咬他。像是酒劲上来了,又像发了兽/性,穷途末路。对方不讲话,他也不叫。像活进了默片里,只有皮肉,和身体里的感觉。无声的交媾,只留那欲潮掀涌。激烈的动作,却好像比开了灯面对面坐着来得更安静。那样至少还能看到对方眼睛里喧嚣的情绪。现在这样,就只是静。还有孤独。明明身体都连在一道了,却只突显那孤独。可都是自找的。决定了,就忍着。期望忍出好结果。

他完全交出主权,任由摆布,以顺从换来那企盼已久的欢愉。无边的黑暗里,那欢愉如惊涛骇浪接连掀过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法想了。只留一阵阵奔涌而上的快感,径直冲进脑海里,教身心统统麻木,似要消失了。

洗完澡关灯上床。静谧的夜里,身旁人低声问他,能不能背对着他睡。

他说,随意好了。

于是转过身去。片刻之后,又说,明天开我的车走吧,钥匙在客厅桌上。

他没有回答。

直到枕边人入了睡,房间里只剩下长久的静寂,他也没有开口说话。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不清讲话人的想法,自己的思维好像也因为疲累而迟钝了。

第二天早上,他六点出头就醒了。

多年如一日的作息,只要睡前知道第二天有事,就能准时早早醒来。

拂晓特有的晦暗,诡谲又微茫。枕边人安稳地睡着,呼吸声极轻。他偷偷支起身来,瞄了那人一眼。依旧是昨夜躺下时的姿势,背对着他。朦胧的光线里不怎么看得清脸,只依稀看到些安睡的模样。

可也好喜欢。

一想到身旁睡着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这个人。再设想以后天天如此,每个夜晚一同入睡,每个清晨一同醒来。只是设想着这样的情景,就是一阵令身心都战栗的满足。

仅仅是设想而来的满足,晦暗也已无可畏惧。

直到某一刻,从床的另一侧,穿透那晦暗,传来轻轻抽鼻子的声音。那样小,那样不切实际,他都不确定自己听对了。

他望着影影重重的天花板,听着那极细的声音,脑子里似是天地在坍塌开裂。

又有一阵烈火,从那崩裂的地壳里钻上来,四处蔓延,烧进他的皮肉里,直烧得他五脏六腑蜷曲虬结。

多么想要翻过身去,抱住旁边的人。可是做不到。

那声音片刻就停了。然后是一次深呼吸,同样小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人起床了。他侧躺着面朝阳台,继续装睡。身后人动作极轻,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他从床头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

七点不到,上班这么早吗?

而前后十多分钟,那人已经拾掇好走出了房间。门外传来金毛激亢的喘气声,还有爪子刮擦地板的轻响。来来回回,想必是在跟着主人到处跑。不多久,就听到大门“咔嚓”一声,轻轻关上了。

装睡不易,尤其狗的听觉灵敏。人走后,他松了一口气,又去拿手机。习惯了起床之前先翻一遍邮箱。粗略查完邮件,确保没有紧急情况,再安心起床。

一坐起来就看到床上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他昨天穿的,一套是尹昱自己的干净的,整齐叠好了放在床脚。

他伸手够到尹昱那叠,拿过来捧着,把脸埋进去,深呼吸。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金毛凑着门缝扑哧扑哧地嗅。他穿好衣服进卫生间,怡然用着一切属于这个家主人的物品。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皱起了眉头。

脖子上有道吻痕,扯开领子往下看,右边锁骨上面还有两道,再往下就不去看了。不深,但他皮肤白,要说明显,还是挺明显的。

昨天夜里的尹昱……简直是禽兽。

他凑着镜子,用手指轻摩那些痕迹,禁不住笑起来。

那精悍有力的身躯,那双修长灵活的手,把他身上角角落落都摸遍了,每一次抚摸与触碰都毫不掩饰地透着对这具身体的思念。那双手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就像夏夜暴雨般乱得一团糟。昨夜的那些片断无论巨细,至今仍刺激着他的欲念,只消脑海中稍闪过画面,他就能再度兴奋起来。

把水龙头一转,改放冰水,哗哗地往脸上泼。

账欠得太多了。

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瞬间,极度厌恶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