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申凯家的餐桌上把资料一一铺开,埋头开始核算报价。
安虹调出远藤那边给的出货价,综合之前谈成的几家和泓盛的总订货量,远藤那边给这个级别的订货量的报价确实便宜了不少。
安虹把报价加上关税,运费等等,重新核算成本。在这个基础上,申凯把凯旋的运营费用等等加上再做核算。几百个产品,留出自己的利润,申凯在安虹的表格里最后算出了给泓盛的报价。
申凯捧着安虹的笔记本,右手支着头,左手打字,把表格又快速地核对了一遍。
安虹起身,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个小铁罐,回身在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和热水壶,沏了两杯菊花茶。
看看锅里的乳鸽已经煮烂了,她关了火,盛了一小碗,加了些调味料,端给申凯。
“这乳鸽炖好了,你趁热吃了吧。剩下的等凉了放到冰箱里,别忘了每天盛出一碗热热吃啊。”
申凯接过安虹手里的碗,“没想到你现在这么会照顾人,谢了!”
“是啊,以前在日本都是你照顾我。你记得那次清水商社的小林灌我酒,还是你把我背回家的。”
安虹想想当时自己醉得一塌糊涂,申凯送她回家后不知道从哪儿还给她弄了碗醒酒汤,后来怕她夜里难受,又陪了她一宿。
“是啊,我说替你喝,你还逞能,早知道你吐得那么难受,说什么也不让你喝了。”
申凯其实还挺庆幸那天安虹喝醉了,那是他唯一一次可以在自己心爱的姑娘家过夜(守夜)。
两人沉浸在如烟的往事里,一时都没了话。
在日本的那三年虽然工作辛苦,但外派的年轻人居多,平时下班大家一起去喝个小酒,唱个情歌,周末还可以去爬爬山,泡泡温泉,大家关系很是亲近。
“有时候还挺怀念那几年的。虽然都是异国他乡,那时候有石倩,小肖,孙萌萌,大智,还有……你们。在这边,除了小美,这些年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申凯见安虹看上去有些落寞,想想她这些年除了读了个硕士学位,其他时间都在家相夫教子,日子过得难免单调而枯燥。那些年,他自己一个人在日本打拼,晚上回到黑漆漆的空屋子时的倍感孤独,让他对身在异乡的寂寞感同身受。
“是啊,我也觉得我这辈子就是在东京分公司那前几年过得最快乐……” 那几年有前途,有抱负,还有安虹,每天的日子都过得那么有希望。
安虹看着申凯,很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的……婚姻,有什么波折,他现在是不是一切安好。
可话到嘴边,安虹又犹豫了。
他结婚时间不长就离了,还移民到南半球。离婚几年了还孑然一身,看这空荡荡的公寓里,除了简单的家具书籍,没有什么其他的,一点没有个家的样子。这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一个财力雄厚,外表英俊的黄金单身汉过的日子。而且,从这一个多月的共事中安虹看到,申凯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过得简单得像个苦行僧,没有自己的私生活也没有娱乐。连对Jane那样年轻漂亮的姑娘的示好,他也是避之不及。他现在的生活,跟“安好”远远搭不上边。
虽是这样,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关心他,又能怎么关心。除了他受伤不便时给他做饭熬汤,他一筹莫展时给他出谋划策,自己实在帮不了他什么。
此时,申凯的思绪随着回忆又想起和安虹在日本时的种种。和她一起工作,一起吃饭,看她开心,听她的不满。安虹走后,他才觉察到,她给他带来的,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欢喜,不知不觉,已经沁入心脾。也是在她走后,申凯才意识到,这段感情虽然还没有开始,可他却把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
每次回想这些,那种甜中带痛的滋味都让他欲罢不能。就好像伤口虽疼,但恢复中总想去挠挠按按,确认一下那伤是不是已经结痂,疼痛是不是已经缓解,离伤好痊愈是不是指日可待了。
看着安虹还在低头工作,申凯赶紧收敛心神。他把报价最后又涨了三个点,作为和樊茹泓交涉的最后砝码。
工作终于完成了,安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今天辛苦你了,又做司机,又当大厨。”申凯笑笑指着汤锅。
安虹说别客气,“周末你该好好休息休息,让受伤的地方也消消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