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_作者:不存在的荷德森(35)

确实都是我的错,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欺负他。

我想了很多,每天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在想晏阳。

这么些年他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他的太多。

之所以终于肯下决心联系他完全是因为那天晚上实在难受,吃了药也睡不着,结果魔怔了一下,从床上起来又吃药。

不遵医嘱,加大药量,虽然不至于差点没命,但药效上来之后的副作用确实吓到了我,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我疯狂喝水,想要缓解,可是拿着水杯的手抖得不受控,水洒得到处都是。

我人生的狼狈时刻有很多,但很少会让我想到自己的生死,我经常觉得生死对于我来说意义并不大,我从小就被认为是个累赘,死了反倒是解脱。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很想活,起码得活着跟晏阳说一句对不起。

我是故意骗他,我也确实亏欠他。

好在,褪了一层皮之后,我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意识逐渐清醒,身体各器官功能归位。

我就那样躺在床上,气息还没平稳,已经抓过手机给晏阳拨去了语音通话。

我完全是无意识的,握着手机,像等待救赎一样等着他接起。

但是我没等到,我数着秒,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秒就是一年,每过去一秒中,我就衰老一岁。

几十秒的时间,我从青年走到了人生暮年。

晏阳没接。

我把手机放在胸口上,纹身的地方总隐隐发疼。

他放弃我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坐在那里喝了三大杯水,然后去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开始收拾屋子。

不大的公寓被我折腾得一团糟,就像我这个人一样。

外面下雨了,我打开窗,想透透气。

雨水被风吹进来,落在窗台上,落在桌子上。

我那被丢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我转过去盯了好半天,然后才突然过去拿了起来。

晏阳给我回了一条消息,很简短的一个问号。

接着,手里的手机震动,又一条消息进来。

晏阳:我刚刚和朋友在练琴。

朋友。练琴。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手机壳的边缘都已经被我用指甲抠烂了。

第34章

我不知道晏阳交朋友了,也不知道他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以前他什么都跟我说,告诉我他在那里很寂寞,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去哪里都形单影只,他说只等着我。

可是现在,一个月没联系,他和朋友在练琴。

我给他回:没事。

然后随手就把手机砸到了墙上。

我小时候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越长大就越压制不住那种焦躁和暴怒。

手机打在墙上,啪的一声,然后跌落在地。

我满腔怒火不知道朝哪里发,再一次把矛指向了没有盾的自己。

那天我疯了似的打扫卫生,用不到的东西就砸掉再扔。

我徒手掰断那些笔,最后甚至觉得椅子的一条腿是弯的,试图掰回来。

但其实我心里清楚,废物不是被丢掉的它们,扭曲了的也不是椅子的钢质腿,而是我。

天黑了,住在同一个公寓里的室友们叫我一起吃饭,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隔着门拒绝了,我没法走出去,因为我的手上都是伤。

我甚至用掰断的塑料笔划我的手臂,直到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我这是在自残。

那个时候我就发现,或许我最应该去看的除了晏阳还有医生,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我选择逃避,选择沉默,也选择等待。

手机被我摔坏了,第二天上完课后我找了个小店去修。

昨天我给晏阳回复完那简短的两个字之后,他再没有给我发过消息,我突然间觉得这手机修好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下雨,九月末的伦敦竟然已经开始冷了。

我没带伞,背着书包走路回去,淋着雨,觉得还挺痛快的。

回到公寓,我有很多学习任务,但坐在桌边只想看着手机发呆。

我很清楚这种状态必须尽早摆脱,否则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不仅如此,连我骗晏阳也变得更加可笑。

可我也很清楚,我跟晏阳的关系一天不缓和我就没办法恢复状态,看着那些英文,它们一个个都像是会发出笑声一样,对着我,笑得很刺耳。

我没办法了,只能又打给晏阳。

这一次他没有等到几十秒自动挂断,而是在响了几下之后就拒绝了我的语音通话。

那一刻我是心灰意冷的,但下一秒晏阳的对话框上面“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他给我发消息:哥,我不方便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