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都是我的错,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欺负他。
我想了很多,每天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在想晏阳。
这么些年他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他的太多。
之所以终于肯下决心联系他完全是因为那天晚上实在难受,吃了药也睡不着,结果魔怔了一下,从床上起来又吃药。
不遵医嘱,加大药量,虽然不至于差点没命,但药效上来之后的副作用确实吓到了我,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我疯狂喝水,想要缓解,可是拿着水杯的手抖得不受控,水洒得到处都是。
我人生的狼狈时刻有很多,但很少会让我想到自己的生死,我经常觉得生死对于我来说意义并不大,我从小就被认为是个累赘,死了反倒是解脱。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很想活,起码得活着跟晏阳说一句对不起。
我是故意骗他,我也确实亏欠他。
好在,褪了一层皮之后,我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意识逐渐清醒,身体各器官功能归位。
我就那样躺在床上,气息还没平稳,已经抓过手机给晏阳拨去了语音通话。
我完全是无意识的,握着手机,像等待救赎一样等着他接起。
但是我没等到,我数着秒,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秒就是一年,每过去一秒中,我就衰老一岁。
几十秒的时间,我从青年走到了人生暮年。
晏阳没接。
我把手机放在胸口上,纹身的地方总隐隐发疼。
他放弃我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坐在那里喝了三大杯水,然后去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开始收拾屋子。
不大的公寓被我折腾得一团糟,就像我这个人一样。
外面下雨了,我打开窗,想透透气。
雨水被风吹进来,落在窗台上,落在桌子上。
我那被丢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我转过去盯了好半天,然后才突然过去拿了起来。
晏阳给我回了一条消息,很简短的一个问号。
接着,手里的手机震动,又一条消息进来。
晏阳:我刚刚和朋友在练琴。
朋友。练琴。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手机壳的边缘都已经被我用指甲抠烂了。
第34章
我不知道晏阳交朋友了,也不知道他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以前他什么都跟我说,告诉我他在那里很寂寞,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去哪里都形单影只,他说只等着我。
可是现在,一个月没联系,他和朋友在练琴。
我给他回:没事。
然后随手就把手机砸到了墙上。
我小时候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越长大就越压制不住那种焦躁和暴怒。
手机打在墙上,啪的一声,然后跌落在地。
我满腔怒火不知道朝哪里发,再一次把矛指向了没有盾的自己。
那天我疯了似的打扫卫生,用不到的东西就砸掉再扔。
我徒手掰断那些笔,最后甚至觉得椅子的一条腿是弯的,试图掰回来。
但其实我心里清楚,废物不是被丢掉的它们,扭曲了的也不是椅子的钢质腿,而是我。
天黑了,住在同一个公寓里的室友们叫我一起吃饭,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隔着门拒绝了,我没法走出去,因为我的手上都是伤。
我甚至用掰断的塑料笔划我的手臂,直到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我这是在自残。
那个时候我就发现,或许我最应该去看的除了晏阳还有医生,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我选择逃避,选择沉默,也选择等待。
手机被我摔坏了,第二天上完课后我找了个小店去修。
昨天我给晏阳回复完那简短的两个字之后,他再没有给我发过消息,我突然间觉得这手机修好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下雨,九月末的伦敦竟然已经开始冷了。
我没带伞,背着书包走路回去,淋着雨,觉得还挺痛快的。
回到公寓,我有很多学习任务,但坐在桌边只想看着手机发呆。
我很清楚这种状态必须尽早摆脱,否则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不仅如此,连我骗晏阳也变得更加可笑。
可我也很清楚,我跟晏阳的关系一天不缓和我就没办法恢复状态,看着那些英文,它们一个个都像是会发出笑声一样,对着我,笑得很刺耳。
我没办法了,只能又打给晏阳。
这一次他没有等到几十秒自动挂断,而是在响了几下之后就拒绝了我的语音通话。
那一刻我是心灰意冷的,但下一秒晏阳的对话框上面“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他给我发消息:哥,我不方便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