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对不会在那里跟我起任何争执,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温柔又有教养的人,就连受了委屈都不会在公共场合发泄。
想到这里,我更觉得对不起她。
“我有告诉她到时候你也会去。”晏阳说,“我怕如果不说,她去了之后才发现,会更生气。”
我坐在那里点头,到了这种话题,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程储文看看我们,叹气:“到时候不好收场,千万别找我帮忙。”
晏阳抬眼看看程储文,撇了撇嘴。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晏阳都没睡好,有时候半夜我起来时发现他根本就没睡,一个比一个心事重。
演奏会前一晚,晏阳十一点多回来,我们做爱、洗澡,然后拥抱着对方躺在床上聊天。
他在担心的事和我担心的一样,他说:“今天我去看我妈,她还没告诉我明天会不会去。”
我有些胆怯,但这种时候我万万不能再逃避。
我们静静地等待着,像是犯了重罪的人在等待法官的宣判。
在这样的等待中,晏阳两周年的演奏会如约而至,我换上精心准备的西装,打好领带,准时出门。
我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拾掇得这么精神利落了,西装是当初我在波士顿时最常买的牌子,领带是晏阳给我选的。
出门前站在镜子前打领带,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忘了怎么系,这种感觉让我着实难受了一会儿。
但当我走出门,走在通往演奏会现场的路上,我把落魄的自己掩藏起来,别人看到的只是一个挺拔的男人款款而来。
这样的我不知道能不能让阿姨看到我时稍微不那么厌恶,我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还说得过去的男人,她会不会就能愿意让晏阳和我在一起?
不会的。
我知道不会。
我走进演奏厅的时候,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见她,这一次就算是她会亲自将我斩首,我也要真诚地道歉,然后告诉她我真的爱晏阳。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爱,不是她希望的亲情的爱。
是恋人间的爱,是爱人间的欲。
是背弃伦常也要在一起的渴望。
我对她真的很抱歉,抱歉伤害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来祈求她的原谅,但我没办法跟晏阳分开。
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他是我的骨骼我的血液我的皮肤,是我刻在生命里的爱人。
我想求求她,别让他离开我。
第84章
在爱情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什么人,不知道究竟会有多爱,甚至很多人都像我一样,在失去的时候才开始学会应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以前的我太自私,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对晏阳不够诚恳,在爱情里也不够勇敢。
这么久以来,或者可以说打从一开始都是晏阳在拼尽全力走向我,而我永远都站在那里等着他献花送吻,这一次我必须得上场了。
走进演奏厅的时候,晏阳跟程储文在后台准备,我发信息给他他没有回复。
他在忙,我知道,于是就不再打扰他。
我站在入口处排队进入,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我做足了心理建设,去见一个大概对我失望透顶又恨之入骨的人。
我太了解“恨”这回事,所以不敢祈求她的原谅。然而,不祈求原谅,我还能祈求什么?她不原谅,不接受,我真的能心安理得带走晏阳吗?
直到我已经踩着柔软的地毯往里面走时,心里依旧如此矛盾着。
我朝前走,脚下的地面好像生生长出了尖锐的钉子来,每走一步脚心都被扎得生疼,但我必须忍着这种疼痛和恐惧走过去。
我得走到她身边,不能再当逃兵了。
我数着步子往前走,尽可能什么都不想,远远的,我的视线锁定在前排一位女士的背影上,那一瞬间,我的鼻子开始发酸。
无论是从前还是后来我都很少会直视她,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
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她用时间和细节证明了她的善良,她是我世界里最温柔的女人,是永远发着光的女神,永远带着爱和温暖,这样的她是我不能去直视的,她会看透我所有的罪恶,让我丑态毕露。
再后来,羞愧变得更甚,做了错事伤害了她的我已经不配望向她,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玷污。
罪人有请求饶恕的资格吗?
我慢慢地走向她,本以为这么久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或许都认不出她了,然而只一个背影我就看出,那一定是她。
在我们这段纠葛中,最温柔善良也最无辜的人就是她,我到底应该怎么弥补?
走到她身后,迟迟没能继续往前,我不知道她见到我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