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明人别说暗话,他却咬死了自己没有阴谋诡计,纯粹是余世华他妈想跟余世华团聚,事先也沟通过了,他妈是不会对余世华说出当年的事的,他还反过来劝我对人性多一点信任。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逗我笑,我要信他我就是傻。
但我知道继续逼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说:“我希望你好歹记得一点,他是你儿子,你出事的时候他是愿意为你去死的。”
余牧雄笑了半天,说:“然后就跟着你玩儿重生去了,呵呵。”
我:“呵呵。”
我和他大概是同时挂断的手机。
并不愿意跟他拥有这种默契。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的,我也不方便当众抱着余世华来博取回头率,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跟他说。他还不领情,说:“我真没事。”
我说:“我没说你有事,只是想跟你说话。”
他说:“不是,但你平时话没这么多,现在就很明显了。”
我安静下来,用了三分钟反省自我。
反省完,我很敏锐地意识到余世华虽然现在一脸镇定,但肯定内心特别紧张,因为如果换了平时他一定不会嫌弃我话多,毕竟我难得跟他话这么多,更不可能跟他讨论路过的空姐空少谁更好看。
我俩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气氛有点尴尬。
过了会儿,他说:“我觉得那个高一点的更好看。”
我说:“你不想说话不用勉强。”
他说:“没啊。”
我看了他一会儿,抓住他的手,牢牢地握着,然后抬头看航班信息。他妈那趟班机已经到了,很快就要出来了。
周围有人注意到了我跟他牵着手,难免多看了两眼,余世华就试图暗搓搓地挣脱开。他毛病真是多,这都什么社会了,别人只是看我俩长得好才看的,并不会对基佬投以太多异样目光。
就在我俩较劲儿的时候,他手机响了。他就暂时放弃了挣脱我的魔爪,另一只手去接手机:“……我们就在出口这儿,你们穿什么颜色?”
他还拿着手机呢,就看到俩人走到我俩面前,一位女性和一个少年。那女性十分漂亮,很客气地问余世华:“你是余世华吧?”
余世华:“是啊,你是我妈哦?”
我:“……”
这对话真是诡异。
那女性笑了笑,说:“是。”
余世华:“哦。”
不能指望他,不然我早晚要尴尬死。我忙说:“阿姨您好,我叫杜清荣,是余世华的朋友,您叫我小杜就行。我们来拿行李吧。”
余世华他妈应阿姨朝我笑了笑,也没跟我客气,把行李箱给了我,说:“谢谢。”
我又朝她身边那位一看就处于青少年叛逆期的少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说:“你好。”
那少年很给面子地瞥我一眼,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低头继续玩手机。
孩子,你这样很容易出事的,比如走路上掉下水道。好操心,这孩子怎么跟余世华一样沉迷手机啊?遗传的力量好可怕,这还只遗传了一半呢。
余世华从我手里接过行李箱,说:“那走吧。房给开好了,你们要不先去酒店休息,晚上我爸说定了包厢,我到时候去接你们。”
应阿姨说:“好。”
我们四个人就去了停车场拿车,上车之后空间狭小,更尴尬了。
余世华平时是很善于交际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导致发挥失常,加上应阿姨也不配合,听得我恨不能说一句“要不大家都闭嘴听广播吧”,当然也可能是我个人的心理作用。
不然你感受一下。
我说:“这边是平时都比较堵,过了前面那十字路口就好多了。”
应阿姨说:“这边倒是没太大的变化。”
余世华说:“没吧?我都记得这边跟我小学时候差太多了。”
应阿姨说:“哦,那可能是我出国太久了,不记得了。”
余世华问:“你什么时候出国的啊?”
应阿姨说:“生完你。”
余世华说:“哦。”
短暂的沉默。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新话题,问:“肖飞多大了啊?”
肖飞余世华他弟头也不抬,继续低头玩手机。
应阿姨说:“十五。”
我问:“那这次回来得请了假吧?”
应阿姨说:“没请,这不正好暑假吗,收假了他就自己回去。你们也放假了吧?”
我说:“是啊。”
余世华说:“我没念书。”
应阿姨说:“哦。”
再度沉默。
我放弃挣扎,打开了广播。
电台里正好在播放寻亲节目,说母子分离二十年,如今重聚,为了两百万拆迁费对簿公堂。现在的节目就不能传播一点正能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