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会儿,问余世华:“你不给你爸报仇了吗?”
他看了我一会儿,反问:“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说:“白磊绝对会死的,有条子在盯他了,他早晚要死,而且也不会太晚。”
余世华笑了笑,说:“这不一样,他死在我手上和死在条子手上不一样。”
我说:“哦。”
他看着我,忽然说:“清清,我俩出国吧。”
我说:“啊?”
他说:“去国外就没人认识咱俩了,走远点,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除了钱什么也别要了,就咱俩。”
我:“……”
我于是知道了,他并没有接受他自己要放弃手刃白磊的决定,他完完全全是被我逼着放弃的,他把他自己当成一个抛弃了孝义而无地自容的懦夫,他无法面对他那群大哥小弟们,他很有可能会一辈子都钻这个牛角尖去痛恨他自己。
我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又过了一会儿,我说:“我不出国。”
余世华:“……”
我接着说:“我心跳突然好快,有点难受。”
余世华:“我去喊医”
我按住他的手,说:“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他又一脸懵逼了。
懵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震惊地问:“那早上的时候你不爱我啊?!”
我:“……”
现在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我去你妈的,刚才我觉得你帅裂苍穹一定是错觉啊!我可能真的有病需要检查一下脑子了!
我俩就从医院离开了,开车回去。
……哦,我们仨,还有那个将在不久的将来退隐江湖的小弟。
余世华开车,我坐副驾,小弟蜷缩在后座。
我们谁也不说话,气氛非常地尴尬,脸色也非常地严肃。准确一点地说,从医院的时候气氛就是这样的,并且理由也非常地尴尬。在医院的时候,我跟余世华情不自禁了一下,并且即将有进一步举动时,小弟闯门进来说:“大哥,车钥匙快给我,要被抄牌啊,对不起。”
余世华一个杯子砸了过去:“你他妈脑子有病啊!抄牌你不会给钱啊!”
我默默地把衣服拉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捂住了脸。
就是这样。
一切都是他俩的错。
车开到一半,小弟忽然说:“大哥,我家就在附近,在这里把我放下去吧。”
可是外面在下暴雨啊孩子,你大哥经常摆出一副要砍人全家脸的,你习惯就好了,这是职业病,你不要怕!
我说:“送你到楼下,住哪?”
小弟说:“真的不用了,荣少,我走回去就好,就几步路。”
我重复了一遍:“住哪?”
小弟指了指窗外:“就这。”
我看了看窗外:“你家住中国银行啊?”
小弟说:“不是,后面。”
我说:“哦,后面是省图书馆。”
小弟说:“再后面。”
我说:“再后面是江,再往后面是墓葬品博物馆,再往后面是山,再往后面是我家,你到底住哪?”
小弟沉默了几秒钟,哭丧着脸说:“我想去省图书馆给我妹妹借几本书,她明年高考。”
我说:“哦。”
余世华把车停路边,小弟急着下车,我说:“等一下。”
小弟哭丧着脸看我:“荣少有什么事?”
我说:“车后座有伞,拿把伞。”
小弟:“谢谢荣少。”
我语重心长地说:“下次坐车记得系安全带,你看你大哥就记得。”
小弟说:“是,我一定记得。”
我继续说:“加个微信。”
小弟:“为什……好。”
他很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我。
我加了他微信,说:“我可以给你妹妹推荐高考复习资料,我家里也有,改天你去拿。”
小弟说:“……谢谢荣少。”
我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为什么眼中饱含泪光?
我心塞地说:“你去吧。”
小弟赶紧下车跑了。
然后我低头给他发了个微信:改天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透过车窗,看到小弟撑着伞站在雨中按手机,一脸天崩地裂。
我低头再发了条微信:不要走路玩手机,尤其下雨的时候,不安全。
我又抬头,透过车窗,看到小弟一脸惊恐地看向我们的方向。
余世华迅速地把车开走了,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把成锦程要喊他去赛车的事转告了一遍,他说哦。
然后又恢复了安静。
我俩就这么安静地回到了他的小公寓楼下停车场,停好车,进电梯,掏钥匙开门。余世华开门的时候,我问:“你刚才在车上一直硬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