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嗤笑了一声:“他怎么会说呢?”
宋延闭了闭眼睛,是呀,颜琢怎么会说呢,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对颜琢的关心与好奇。
所以……颜琢怎么会说呢?
明明是三伏天,他的心却冷成了冰,无法控制的涌上一层又一层的悲哀。
说来可笑,大概是报应,那些他一直忽视的就是他现在最渴求的,而他最渴求的已经找不到了。
徐月还有事情要忙,礼貌向宋延告别之后就要走。
宋延又拦住她。
“或许……”他话说得艰难,“你有颜琢的……照片吗?”
面前的男人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失落和渴求,再无以前冷淡和高高在上的样子。
可徐月却没有半点可怜他的意思。
“我没有。”徐月说。她淡淡瞥了宋延一眼,而后扭头离去。
其实她有的,是一张颜琢半侧着脸发呆的照片,那是她偷偷拍下来的,里面藏着她不可言说的喜欢。
所以,她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
宋延慢慢地走到了108门口,安静地看着门牌。
这是他住了半年的地方,也是他和颜琢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的地方。
他轻轻推开了门。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在里面住过,可一看就是天天有人打扫,房间里很干净,窗台上的绿萝也养得很好。
他踱步走到床边坐下,百无聊赖地望着某处发呆。
就忽然很没意思,心里头空荡荡的,像被某种利刃捅了个口子,在飕飕地往外漏风。
宋延叹了口气,往后一仰头,撑在床边的胳膊在向后移动了下。
他略一皱眉,往床头缝瞥了眼,一个黑绳上挂着几个红色珠子卡在了里边。
宋延轻轻将它拾起,这东西是谁的他当然清楚。他没想到颜琢会这么执着,在他拒绝了两次之后还会偷偷把手串放到他枕头下。
宋延深深喘了口气,心尖骤然疼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泛着酸。
手里熠熠生辉的南红玛瑙已经沾了灰尘,再也不复往日的光亮。
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心是否也如这个南红玛瑙一样。
他抬起头,顶着发红的眼睛望向窗外。
因为是夏季,大树枝繁叶茂,绿油油的叶子高高挂在树上,阳光从枝桠缝隙中偷落下来,直直打在窗上。
他没见过冬季的宁康,不知道那会有多么的萧条荒芜。就如他从未见过颜琢的样貌,他甚至不知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男生究竟长什么样子。
而当他终于复明能够看见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用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
这段时间以来,每当他想到颜琢离开的那个午后,他都会非常后悔。
如果他多说几句,多解释几句,那颜琢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亦或者颜琢离开后他没接到电话立刻追了出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如果。
他的每一个选择都让自己充满了遗憾。
例如宋芽芽,例如颜琢。
他没有机会和宋芽芽说他其实从来没有因为陶心的离去而怪过她,他一直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好的妹妹,就算偶尔严厉时,他也会在自己的严厉面具下藏着对她的疼爱。
他也没有机会向颜琢承认他动心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感情来得太晚,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颜琢已经累了,空气不是一天就冷的,人心也不是一天就能凉的。
所以到最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盛夏的泡沫。
一捅就破。
结局已经尘埃落定,那些他未曾说出口的话再也没机会说了。
*
这是一个寂静偏僻的小院,门口挂着红褐色的牌匾——南城市乐安盲人学校。
一个清秀的男人就坐在小院的藤木躺椅上,吱呀吱呀翘着腿,脑袋还有一搭没一搭点着节奏晃动着。
远处矮矮的山头被清晨雾气笼罩,一束阳光透过云层散落大地,照耀在他身上,给他渡了一层薄薄的金身。
周杨看着他那悠哉悠哉的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走到男人面前,挡住了他的阳光,气哄哄说道:“你知道今儿个谁来吗?还不赶紧拾掇拾掇,迎接我们珍贵的客人。”
突然被阴影笼罩,男人的表情算不上好,他懒懒睁开了眼,拉着长音说:“你挡着我晒太阳了,我正在促进自己身体里的光合作用呢。”
“我呸!”周杨翻了个白眼,“你丫是什么娇贵的植物吗?颜琢你能不能要点脸?”
颜琢哈哈哈笑了几嗓子,终于不再偷懒,给他顺毛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又不是要来个大爷,你这么紧张干嘛?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不会给咱们学校丢人的。”
周杨双臂抱胸:“哼,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