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言看见涂飞宏的一瞬间便愣在原处,缓缓坐直,脸色也冷下来,涂飞宏视若无睹地走上去,亲亲热热地扶住涂言的肩头,询问他近况。
顾沉白放下手头的事情,也走上来,倒了杯茶给涂飞宏,“涂总,什么事?”
涂言偏过脸,不耐烦地玩起了手机。
“没有什么大事,”涂飞宏笑着坐下,解开臃肿的西装,“老城区不是要改建嘛?我想拿下那边的回迁房项目,但是你也知道,我公司现在的钱全都扑在之前停掉的工程上了,实在是”
涂言听得气血上涌,转头诧然问道:“你还好意思跟他借钱?”
涂飞宏连忙摆手道:“不是,言言,你不懂,这是公司和公司之间常有的往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朝骋正好走进来,听到涂飞宏的话,讥笑道:“常来是挺常来的,怎么没见常往啊?”
涂飞宏被驳了面子,讪笑道:“这不都是一家人嘛……”
涂言冷眼看着涂飞宏,就像半年前顾家人看他一样,低贱可笑,那种久久折磨他自尊的耻辱感重新席卷上来,让他攥紧了拳头,指甲生生陷进肉里。
顾沉白倾身过来握住了涂言的手,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指掰开,贴着他的手心,让他放轻松,但被涂言挥开了。
涂言起身,对着涂飞宏一字一顿说:“我和顾沉白这个月底就会离婚,到时候我和他就没有半点关系了,你也没有机会再打着我的名义跟他借钱。”
涂飞宏傻了眼,声音都结巴了,“什、什么?”
顾朝骋也难以置信,“离婚?你们才结婚多久,沉白,你也同意了?”
顾沉白点了下头。
涂飞宏气急败坏地问涂言,“你好好的离什么婚?沉白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不喜欢他?”
涂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喜欢,我和他离婚协议都签好了。”
涂言知道,这话若是单对涂飞宏说,他可能不信,可是当着顾沉白的面对涂飞宏说,那就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他不信也得信了。
涂飞宏失魂落魄地离开办公室后,顾朝骋也离开了,临走前厌恶地看了涂言一眼,涂言这次没有反击。
因为他看到顾沉白坐在沙发上,表情淡淡的,但眼底盛着失落。
他朝顾沉白走过去,顾沉白把他拉到腿上坐着,开口还是关心:“手疼不疼?”
“顾沉白……”
涂言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第二十七章
涂言确实动过解除协议的念头,不止一次。
因为顾沉白对他太好,好到让涂言舍不得离开,一想到顾沉白会把他的温柔似水交给另一个人,涂言就要抓狂。
顾沉白喜欢上别人,有这个可能吗?
涂言不敢问,不敢想。
离婚前三天,是顾沉白爷爷的八十大寿,涂言陪顾沉白去参加宴席,因为他和顾沉白的关系并没有对外公开,所以他仅仅是去献了份寿礼,没有留下吃饭。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见顾父顾母在隔间里聊天。
大意是说他们不该自作主张给顾沉白安排这个婚事,不仅没有帮到他,反而害了他。涂言不会照顾人,还总是对顾沉白呼来唤去,全然不在乎顾沉白的腿伤,哪个父母看了不心疼……
涂言黯然,愧疚地想到:如果顾沉白的爸爸妈妈知道自己的儿子一结婚就被逼着签了离婚协议,每天都过着倒计时的婚姻生活,还全心全意地对始作俑者好,会不会更伤心?
顾母虽然没有说,但涂言能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他们不满意涂言,想让顾沉白换个人喜欢。
涂言原本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停了下来。
是啊,何必把错误全放在那张薄薄的离婚协议上?也许最大的错误是涂言自己,可能他从来都不是顾沉白的良人,他只是上辈子积了福,这辈子能遇到顾沉白这样的人来陪他一段时间,治愈他的伤口。但福气总有用光的一天,顾沉白也不会倒霉到这辈子都栽在他身上。
这样想着,倒也释然了些,只是心头像被针尖刺了一下,痛得涂言鼻头发酸,眼泪夺眶而出,他绕到卫生间去,捧了把冷水浇脸。
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脆弱可怜得让他自己都瞧不起。
旁边有人停下,好像是认出了涂言,正勾着脑袋去看涂言的正脸,涂言隐藏起所有情绪,大大方方地朝后面的人微笑,路人惊喜地拿起手机,问能不能合影,涂言点头同意。
拍完照,路人离开,涂言敛起笑容,一转身,看到顾沉白拄着手杖站在他身后。
涂言低下头,没有说话。
顾沉白走上来,伸手碰了碰涂言的眼角,“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