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惊雪偏了偏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蠢,还是在笑沈清河傻。
“知道了又能怎样?”
那些真相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接受吗?
燕惊雪索性偏开头,不再看沈清河。
“不能怎样,”沈清河自然察觉到了燕惊雪的变化,同样的,她不知道这股变化从何而来。“至少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吧。”
她轻轻笑了一下,状似感慨道:“就比如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你来大楚的目的,更不知道…咱们俩,现在这样是什么关系。”
话像冰雹一样砸在心上。
燕惊雪甚至来不及震惊,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赤着脚丫,夺门而出,风果然把叶子都吹掉了,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树叶,黄的绿的,飘飘扬扬。
……
四个机位轮转,哈博一脸严肃,这场戏大手笔的用上了两只摇臂,自上而下拍摄两个人一里一外的反应。
鼓风机的风不大,有人在调整角度。
哈博对千九是宽容且抱有信心的,毕竟拿钱吃饭,她的戏份,能一镜到底基本上都是一镜到底。中途没有大的意外,都不会停下来扰乱千九的情绪。
……
燕惊雪蹲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会......怎么会......
也对,也对,沈清河那么聪明,总不可能什么都猜不到,她应该不知道她是谁,应该不知道才对......
泪盈于眼睫,心口坠得生疼。
迷惘悄悄漫上来,燕惊雪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只是不想让沈清河知道,她的来历,她的目的,她那肮.脏龌.龊又满是杀戮的过去。
她该怎么办?
容不屈和沈海安的事,她是万万不能告诉沈清河,但沈清河说的也对,她们不可能在这里闭目塞听待一辈子,莫说安稳,只要那两个人想起沈清河,她们就不可能再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
燕惊雪抬起头,眸光闪闪,是她太狭隘自私了,不能怪沈清河,这样虚妄的未来,不该让沈清河拿一生来赌。
燕惊雪站起来,心里那根弦突然松快下来。她得给沈清河可以选择的未来,做大楚公主也好,做将军夫人也罢,或是…或是隐居山林,都好,这些,她得让沈清河自己来决定。
而她,只需要,替沈清河清理一下路上的障碍。
重新推门进去的时候,燕惊雪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像一个真正的杀手那样的,满脸的平静。
她以前听人说,人的心,总要留一处柔软的地方。那时她嗤之以鼻,现在才发觉,她的那处柔软,留给了沈清河。
这也很好。
没什么不好。沈清河值得。
沈清河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态,跪坐在床上,微垂着头,见她进来,才猛然抬起头。
眼眶泛红,眸子里湿漉漉的,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小雪儿……”
“沈清河。”
燕惊雪走过去,释然的勾起了唇角,“对不起,刚刚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不是……”
“嘘,让我说完。”俯下身子,探手理了理沈清河耳旁垂落下来的发丝,燕惊雪仔细看看沈清河的脸,心里忽然平静无比,“你说得对,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但是沈清河,你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出门,所以,请你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养胎,我愿意做你的眼睛,不管我是谁,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沈清河,”她停了一下,目光在沈清河脸上一寸一寸逡巡,哪怕粉黛未施,沈清河仍然一如既往地好看。“都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绝没有半分坏心思。”
两人离得极近,几个镜头切换着给她俩特写。
话里的意思很沉重,沈清河同样凝望回去,泪光盈盈,几乎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我信你。”
不信她,就不会跟她逃出将军府;不信她,就不会把知道的都说给她听。
她怎么可能不信她,她才不在乎燕惊雪究竟是不是燕国公主,不在乎容不屈为什么带她回来,不在乎燕惊雪的目的,她的那颗心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如果她不是这什么将军夫人,该有多好……
她只是,不甘心……
“那就好。”燕惊雪笑起来,像那些欢快日子里笑起来那样,带了点少年人的娇憨和诚挚。
沈清河差点被那笑晃花了眼。
只一瞬,燕惊雪就收了笑,恢复成平静的样子,或许还掺杂了些冷漠。“沈清河。”
她唤了一声,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清河微微仰头注视着她,疑惑应声:“嗯?怎么了?”
那双眸子会说话似的,直勾勾看进人心里。
燕惊雪叹了一口气,伸手盖住了那双眼睛,单膝跪在床上,看起来像是半拥着沈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