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一听,有些失望,道:“既然如此,我随夫子安排就是, 夫子多照顾姑娘些, 不必特意照顾我,夫子照顾的人多了, 会让别人觉得夫子处事不公。”
安排宫宴赐宴的献艺这些,正是梁小峰管的事,只要宫宴赐宴祭祀没有点名要谁献艺,便由梁小峰在供奉和教坊司乐伎里选人。这些献艺差役是没有格外银子可拿的,梁小峰在摊派这些差事时,就要力求公允,过份偏袒,就会被人说闲话。
宫里传唤一个月才两三次,这两三次,并不是次次都落到安然头上,还有其他供奉和大量教坊司的乐伎可以分担差事,再加上梁小峰的照顾,因此安然大约两月一次,进宫应差,阿辰一月一次。剩下的时间都归自己,是个非常轻闲的官职。
八月十六的时间,安然去太乐署应卯,看见了其他两位太乐署供奉,这时,安然才知道,在他和阿辰之前,太乐署通共就两位供奉。
一位姓红,是个七十多岁的口技艺人,是丁卯花榜的花冠相公(三十五年前),他虽精神矍铄,但年纪终究太大了,口技表演全凭一口中气,年老之后,中气渐渐不足,技艺衰退,再加上他牙齿多有松动脱落,造成吐音不准,太乐署已经不派他差事了,就让他在教坊司教导几个传人。
另一位姓林,便是曾经给安然递过拜帖的那位。这位是壬辰花榜的花盛相公(十年前),精擅胡琴演奏。
这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清瘦汉子,透着股淡淡的江湖气息,头发梳理得油光水滑,衣服熨烫得平平整整,身上的配饰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连鞋面上都没有尘埃!
把自己收拾得非常精致整洁,跟后宅妇人有得一比,举止虽然优雅,但安然却觉得透出一股娇揉造作之态。
是拉胡琴的?安然当初接到那拜帖,说要跟他切磋舞技,还当这位林供奉和那位晏博士都是精于舞蹈的。
提起五年前的那拜帖,林供奉笑道:“安大人不提那回事,我都忘了。啊,原来安大人就是五年前名噪洛城的女装小公子呀!幸会幸会。”他笑得相当真诚,解释道:“其实吧,主要是晏博士听坊间传说纷纷,都赞安大人所跳的剑舞,如何精妙,如何新奇,把剑器舞贬得一塌糊涂。那位晏博士是教坊里剑器舞跳得最好的,听了不服气,所以想向安大人讨教比试,只是他怕自己身份太低,就拉上了我和钱大人……结果……不巧得很,安大人居然摔了腿,养了好几个月,就这么错过了。”
安然“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一则,他实在不习惯别人喊他“大人”,二则,当年摔伤是假的,被人当面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安然问道:“那就烦劳林大人替我向那位晏博士递个话,现今我到太乐署了,可以约个时间,好生切磋一下。”
安然觉得自己的剑舞,确实跟这个时代的剑器舞有很大不同。剑器舞是健舞,以节奏明快、矫捷雄健取胜。
而自己编的剑舞,当时因受身体,体力,时间等因素限制,只能且歌且舞,轻歌慢舞,因此,编出来的剑舞,更偏向于软舞。倒是可以跟这个时代最正宗,跳得最好的剑器舞舞者好生交流交流。
没过几天,林供奉就很热心地为安然和晏博士约好了切磋时间,地点在教坊司流韵厅。更让安然想不到的是,他到流韵厅时,厅里已经挤了五百来人,一问,全是教坊司的舞郎舞娘,再一问,教坊司把安然跟晏博士的切磋,升级成了借两人的切磋,向教坊里的舞郎舞娘传授示范舞技。
本来供奉和博士都负有教导乐伎技艺之责。再加上安然那曲《摘下满天星》的剑舞已经在洛城流传几年了,然而,安然只在书院当众跳了一回,然后就只在上流贵妇圈子的聚会上表演。
对这一支剑舞,歌曲已经传唱了好几年,唱得大街小巷的孩子都耳熟能详了,普遍平民和街坊市井却一直没见过舞蹈,让人对这舞充满了好奇。
因此,一听安然要跟晏博士切磋剑器舞,好多人都想来旁观,教坊司方面更是不会错过学习独门剑舞的机会,让坊里五百舞郎舞娘全来观摩,回头仿跳出来,又是一支生财之舞。
安然没打算对这支舞敝帚自珍,十分坦然地在教坊司流韵厅里把这舞跳了一回。因为觉得是私下交流,便没换舞衣,也没化妆,阿辰不想来教坊司伴奏,好在《摘下满天星》的歌曲已经传开了,安然临时请林供奉伴奏。
安然跟林供奉首次合作,彼此配合得不是很默契,因此,安然跳这一回,舞美方面差了很多,即使如果,当安然一曲舞毕,还是让台下的舞郎舞娘们看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