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安然答话,她顿一顿又道:“且慢……”说着,把手一伸,就有宫人把一托盘高举着呈上来,托盘里是几杯酒。锦奾便随意端起一杯,另一手拿着巾帕托着杯座,站起身,走到安然面前,双手把酒杯递到安然唇前:“你且把这杯酒喝了,去秽免灾,再慢慢舞来。”
哪有赐酒把酒杯直接递到别人唇边的?这是要叫安然就着她的手,把酒喝了?
安然暗骂一声:“喵了个咪的!”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喂酒,成何体统?这要放到穿越之前,也不待这么玩的!
何况锦奾郡主都不叫一声“安公子”或“安大人”,只管“你”呀“我”的说话,不免让人误会他跟锦奾郡主的关系有多亲厚呢!
安然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心头又气又恼,又羞又臊,赶紧后退半步,双手去接酒杯。
好在锦奾郡主并没有执意相喂,只趁势用葱管似的涂着蒄丹的指甲,在安然掌心轻轻一搔,然后才把酒杯放开。
这个动作绝对有调戏之嫌!安然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心跳如鼓,汗湿重衣。赶紧把酒仰头一倾而尽,把酒杯往旁边的宫人托盘上一放,又揖手道:“谢殿下赐酒。”转头逃也似地往小山坡下行去。
恍然间,安然似乎听见身后传来几个少年的轻笑,好像还有个少年低低地嘲笑安然不识抬举,郡主殿下亲手赐酒,多大的荣幸,一个小小乐官,不说感恩戴德,居然还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倒是锦奾有些冷冽地叱道:“够了,少说这些酸话,大家坐好了,且慢流觞,安心看安公子的仙姿妙舞。”
然后她又忍不住显摆道:“安公子一会儿要跳的舞蹈,可是安公子专门为我编的,只在今儿为我跳一次,你们可得睁大了眼睛好好看,错过今天,以后再看不到今日之舞。”
此话一出,引得竹林里的众少年一阵窃窃议论,觉得锦奾郡主跟花魁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瓜葛?
这些出身尊贵的少年们虽然瞧不起乐官,但却非常喜欢安然的舞蹈,安然每有新舞,总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因此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去观赏安然的新舞。
也因为有这么一群极其喜欢观看安然歌舞的二世祖,搞得只要是有安然参加的官僚士绅们的宴饮雅集,除了正经宾客外,还挤满了二世祖们!
安然的舞,他们是学不会,安然的每一支歌,他们却都能学唱个八-九不离十,私下聚会时,少不得要唱来作耍。
他们一方面喜欢观赏安然的舞蹈,另一方面,又要端起清高尊贵的身份,对安然自甘下贱,放着清贵的官宦子弟不做,跑去考花榜,做个卑微的乐官的行径表示鄙夷和谴责。
这会儿,这些二世祖们议论了一会儿,小山坡下,安然已经换了舞衣,走进了棚子里,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转向安然,先不管锦奾郡主跟花魁公子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先观赏了歌舞再说。何况,据锦奾郡主说,这支舞就只跳这么一次,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安然到了山坡下,便有宫人上来将其引入山坡下的水阁里,在水阁里拨了间房给安然更衣化妆。安然也趁这个时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沉下心来,进入舞蹈情景中。
安然给锦奾郡主报的舞曲名叫做《路随人茫茫》,其实,这支歌,在穿越前,还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名字,叫做《倩女幽魂》。
不过,安然是要用这支歌给锦奾郡主贺寿的,他若告诉锦奾郡主这么一个大不吉利的名字,锦奾不打死安然,算锦奾好脾气。
既然是给锦奾郡主贺寿,舞衣当然不能选白衣,于是,安然便索性选了比较凝重的深红色,舞衣的式样,仍是半臂荷叶袖锦袄,下面是荷叶短襦裙配荷叶裙裤。
除了全身上来一袭深红之外,另配了一条深红的宽幅密罗披帛,安然用穿越前的技术,找铁匠打制了几个暗扣,缝在舞衣的肩、肘、腕等位置,以及披帛的相应位置,这样就把披帛固定在身上了。
安然继续一贯的风格,摆了个单腿独立的飞天造型作为开场动作,随即音乐响起。这音乐一起,登时就让人进入到一种淡淡忧伤轻愁的情绪里。
本来,在郡主生辰这么美好的日子下,来这么一首忧伤的曲调,很不合时宜。不过有了前面《白舞:水中花》那种哀而不伤的例子,大家都对安然的舞蹈抱着极高的期待,浑然不在意安然所用的曲调合不合时宜了。
没有多少前奏曲,安然便开始翩然起舞。慢舞也是大唐舞蹈的一种,以乐曲节奏舒缓,舞姿轻盈飘逸为特点。
因此,安然在阿辰改编乐曲时,特意叫他放慢了原曲节奏,安然的舞蹈也格外柔缓,动作舒展大气,多以各种造型为主,简直就是一个大型摆pose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