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重重砸在问凝脚边,发出一声大响。也不知问凝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过于镇定,她就眼睁睁看着安然拿烛台砸向自己,坐着没动。
看得出安然对自己的抗拒和愤懑,可自己这么做,不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么?自己累得要死要活,竟换来安然如此相待,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问凝也觉得委屈和气馁,
不过,问凝很快又开解自己:算了,不气了,爷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心头不高兴就要撒气,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问凝也算渐渐看明白了,其实安然的很多举动,都显得很孩子气。
比如,安然出手打那个大夫,还叫嚷“我姥姥要活一百岁”,这种行径,放在一个十来岁孩子身上,还可以说小孩子纯孝赤诚,放在一个快满二十岁的成年人身上,就只能说他幼稚,不成熟。
问凝在心里劝完自己,便淡定地站起身,说:“我只想奉劝一句,你那命,是你自己挣扎出来的,要懂得珍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管了。”
安然觉得自己丢了这么大个脸,有点羞于见人。但在自己房间里躺了几天,实在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只得厚着脸皮出来晃悠。好在寄园众人对安然一无异状,就让安然渐渐放心了。
只是安然跟问凝,彼此都很少说话。问凝甚至会有意避开安然,天天早出晚归,在外面忙着开张新商铺,这个商铺名叫“曾记汤熟店”。问凝在请示过安然之后,商铺的产权记下问凝名下。
问凝表示,商铺的产权虽然记在自己名下,但是这家商铺跟那三家归属于安然的商铺不同,应该属于寄园诸人共有。年底分红,安然占四成,问凝占两成,阿辰和木尘各占一成半,抚菡和巧儿碟儿三人共占一成。
买下这个商铺,安然出资最多,因此占四成。问凝出力最多,因此占两成。木尘被派去新商铺给掌柜打下手,协助管帐管人,阿辰虽然从不参予商铺管理,但是阿辰把自己的俸禄和例金都交出来做为寄园开支,为寄园付出不少,因此两人各占一成半。抚菡巧儿碟儿三个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只能共占一成分红。
这个分配方案,跟天下掉下来的一般,因此,大家都觉得这十分合理,都没有意见。
只有抚菡,略有不服气,觉得自己以前是跟问凝一般的身份,都是安然跟前的大丫头,现在怎么沦落到跟巧儿碟儿这种小丫头一个档次了?
问凝道:“阿菡,我早就叫你跟阿尘他们一起去店子里学学经管商铺,是你自己不愿意去。你要愿意,现在去学,等你学会了,能做的事情多了,出力多了,分红自然可以提高。”
这时代,官宦人家的规矩大,女眷们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在寻常市井人家,在生活的压力下,为了吃饱饭,很多女子都要抛头露面出来干活挣钱,实在讲究不起规矩。正是在这种风气之下,问凝经常四处奔波,打理商铺,并不会受人指谪诟病。
抚菡素来知道问凝在外面做事的辛苦,想了想,还是道:“算了,我就在家里做点手工活吧。”安然丁忧居丧,不外出表演,也不需要她缝制舞衣道具之类,她也空闲了下来。
问凝心头一动,道:“阿菡,你手工活儿好,刺绣缝纫的手艺都是拔尖儿的,要不,以你为主,开个绣坊成衣铺?”
抚菡眼前一亮:“好哇!”
问凝道:“你这个事先缓缓,等我把新铺子做上正轨了再说。你呢,先去其他的绣坊和成衣铺子看看,看什么花色图样卖得比较好,你照着先绣起来,存点货,免得开张时,货架上没东西。你还可以带着巧儿碟儿两个一起做,她们也该准备嫁妆了。”
虽然安然还是每天在寄园众人眼前晃来晃去,继续无所事事,半点没有要重新练舞的意思,问凝也一字不提。
因为,问凝知道,在安然心里,二十岁,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间点。如果安然所猜测的再次穿越会真的发生,那么就会发生在安然二十岁生辰前后,如果这个关键的日子过去了几个月,安然还平安地活在这个世上,大约安然才是真正彻底放弃“再次穿越”这个幻想。
反正安然还是守丧期,问凝也不心急,不想把安然逼得太紧。
九月二十,是方太太离世一周年忌日。安然的生辰跟方太太的忌日没隔几天,虽然二十岁生辰,是人生中的重大日子,一则,母丧期间,二则,安然也远没有从丧母的悲痛中缓过来,曾经,方太太向安然许诺过的,要给他一个盛大的加冠礼,结果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连一个仪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