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我没有事。
可是陈书竞呢,他有没有事?
江桥的胸口沉郁,觉得难过,像是什么破灭了。越长大越懂得,原生家庭太重要了,你父母是什么人,你大概率,就会是什么人。
人生里,他最羡慕陈书竞,最印象深刻,也最迷恋的,就是他站在金字塔顶,几乎学不会珍惜了,却仍然相信家庭。
他相信家的幸福,相信夫妻之间有爱,爱能经久不息。
简直神奇!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信?
这是因为他父母的关系。
就算陈书竞受打击,比如被江桥摆了一道,但只要他回到家,看见父母是相爱的,就不会真的失望,哪怕伤心。
不至于真的鄙夷爱情。
他还年轻,还很理想化。再荒唐浪荡,都还没落入现实陷阱,权衡一切利弊。
但现在呢?
现在陈今潇打破了这点,当着江桥的面。她非要撕破皇帝的新衣,说现实是相敬如宾,互不在意。
他恨死陈今潇了!
为什么我的人生就注定这么贫瘠啊,江桥想,不能有一点梦幻的东西?凭什么啊,上帝。
他打开手机,看见陈书竞的微信:我怕有记者跟,追到你头上,这两天就不来了。好好休息。
江桥突然就很想哭。
晚上,他又失眠了,满脑子繁复冗杂的想法,像脏兮兮的毛线,卷在一块儿。
第二天,他写了请假条,找到经理,申请不带薪病假。经理打量他半天,欲言又止,还是批准了。
他买好机票,打算飞到北京,最后表一次白。他心知肚明,这个时机很重要,如果不成功,也许就该放手了。
如果不成功,陈书竞也许会长大了。骄傲自负的彼得潘,永远都不会再憧憬爱意。
去之前,他拨通微信语音。
握着手机,江桥的手一直抖,心跳得都快虚脱了。但他的话很直接,且坚定:“我想来找你,陈书竞。”
陈书竞怔了下,“你干嘛?”
“我想你。”
“……我不在北京。”
“啊,那你在哪?”
“澳门。”
“……”
江桥万万没想到,一时无言以对。像鼓起勇气,却在前头跌了一跤,差点滑下悬崖,英勇全摔没了。
他僵了半天,才说好吧,那算了,那……
陈书竞却开口了。
他刚下车,正面新濠天地,华灯初上,光怪陆离。心里涌出很复杂的情绪,难说是抗拒还是期待。
像一堆黑蒙蒙的碳火,总会冒出些微的烟来。而在这时,熄灭与否,仿佛都不重要了。
“那你过来吧,江桥。”陈书竞道,“这儿有灯光喷泉,音乐钟会敲响在十二点。我不能一个人看。”
“想跟你一块儿。”
第89章 博彩之地
江桥这二十多年,只有一本护照,出过三次国,瑞典、英国和印尼。除了初见时,每次都跟着陈书竞。
那些地方,与澳门相比,都更远,更大,更浪漫,也更适宜小情侣。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最至关重要的转折,却偏偏发生在这里。
这个小而精巧的城市,亚洲博彩之地。像灰姑娘的南瓜车,仙女编织出荒诞的剧情,成全了他一切纸醉金迷的梦境。
并且在十二点,也不失去。
那天晚上,陈书竞说十二点会敲钟,但江桥赶不上了。他的公司主营国内业务,没去过香港澳门。
他十分懊恼,“抱歉,办通行证要好几天,等我来你都快走……”却被打断了。
陈书竞说:“没事。”
他哄江桥,说宝贝看看护照,有效签证有吗?只有印尼的落地签,可以将就。
“那就睡吧,明天找人带你。”
江桥没明白,迷茫地说什么,偷渡啊?那不得趁晚上吗。我想早点来,假都请了,反正也睡不着……
“偷渡个鬼。闭上眼就睡了。”
“想跟老公一起睡。”
“……”
陈书竞好笑,莫名烧出点情欲,抽过半盒烟,才压下去。微妙地又有点享受,说行吧,你先到珠海。
江桥收拾行李,穿上牛仔外套,简单白T,头发长到下颌线了,看不出性别。
他猜陈书竞不会一个人去澳门,见朋友总要漂亮点,让男人高兴,于是把娇艳的裙子全收进箱里。九点过,他在虹桥机场,等着和人会合。
陈书竞说那人是中介,不知道中的什么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