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砣_作者:秤砣(11)

2018-02-21 秤砣

  张旭杰皱了皱眉,在这个满大街都在说爱的时代,他不相信苏留白的感情的深度,都是半大的刚经历完高考的孩子,要说□□他还信。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反驳他人。

  “不管怎么说,她既然把孩子送到你这儿,摆明是不要这拖油瓶了,可你怎么办,你还是学生哪。”

  苏留白看着孩子陷入了沉默,“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找到她。”

  宿舍门卫上来找了三回,每一回都是一样的话,“赶紧把孩子送回去,这儿是学校。”

  苏留白决定坐最晚的车赶回家里。

  小心避开熟悉的邻里,来到管平安的家中,敲门许久不见人开,却引来对面人家开门探看,那人也是认识的,看见苏留白先是笑了,热络地说:“高材生回来啦。”

  苏留白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问她管平安去哪了。

  那人这才看见他怀里抱着个孩子,表情立马变得十分奇怪。“那家女人出车祸死了后,小的也不知跑到哪去野啦。”

  “她走了多长时间了?”苏留白忙问。

  那人嘀咕一声,又瞟了眼他怀里的孩子,说:“挺着大肚子四处打工,不知道啥时候生了,一天也没个人影,前两天彻底消失了。”

  说完,她问他抱着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苏留白咬着唇,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他在外面晃荡了许久,送到福利院的念头只要一闪起,一股难言的沉闷便会袭来,好像有个大锤不时捶打他的胸口。

  他明白到自己沉重情感已经附加在孩子的身上。

  夜晚的城市是黑暗而冷漠的,他痴痴地蹲在一根路灯下面,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外套早已披在孩子身上,他轻轻摸孩子的脸,感到温度在一点一点升高。他想该是在宿舍给他洗澡时冻着了。

  或许一会儿就好了,他虽然这么想,心里还是发虚。

  那孩子终于烫的像个火球。

  苏留白咬着唇带他去医院。

  医生睡眼惺忪地持着冰凉的听诊器放在孩子胸前,孩子激灵一动,蔫的已经哭不出声了。

  医生下了药就去睡了,留下一个护士没有好脸色地对他说:“打针时候把孩子按好,省的再来一针,知道么?”

  苏留白点了点头。

  那晚扎了三针,烧的迷迷糊糊的孩子扯开嗓子嚎。

  苏留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僵硬的像块木头。他心里的绝望像山一样压的他透不过气。

  一早,他回到家里跪在同样震惊的母亲面前,王秀梅颓然跌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抱着孩子跪立的儿子,扬手便要打下去,然而手掌僵在半空,忽然捶向自己的胸膛,像昨晚孩子一样大声嚎叫,“我这是糟了什么孽啊……”

  中年丧夫丧子,一辈子教书育人,唯一的希望便是这个儿子能成才,自从他上了大学,以为总算熬出了头,何曾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让她怎么不悲从中来。

  母亲的反应在苏留白意料之中,没预料到的是被哭声惊动,反而更大声哭起来的苏念乐。他的儿子像头野兽与他的母亲争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

  王秀梅一开始斩钉截铁地说:“孩子必须送走,不能留这个孽种。”

  苏留白听见这话,做了一件令她震惊的事情,他将孩子放到茶几上,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猛地向自己的胳膊划去,一道细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王秀梅回神抢下他手中的刀。

  “你要干什么。”

  苏留白在灯光下的表情冷峻而坚定,“如果你将他送走,下次就不是水果刀,也不是胳膊,而是你儿子的命,如果我也死了,您便孤独终老吧。”

  王秀梅听着这话狠狠地愣住了,她重新打量苏留白,似乎在想这究竟是不是自己养大的那个听话的孩子。

  苏留白任血往下淌,缓下语气对她说:“妈,我会打工挣出他的生活费,只要您养他五年,等我一毕业,就带他离开。”

  王秀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掌捂住额头,靠在沙发上半天没有说话。

  苏留白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语带哭腔地说:“妈,这不是孽种,这是我的孩子呀。”

  他说完,抱起孩子走回自己的房间,留下王秀梅在沙发上失神。她想起上一次苏留白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是因为她打了管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