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爱了那个男人一生,直到临死前嘴里还一直念着他的名字,如果我接受这笔钱,那我妈这一辈子的等待又算什么?可苏念乐是我的儿子,我放弃了他的生命,就把我自己的也赔给他好了,反正这样的人生也没有什么可以期待。可是后来有人找到了我,同样给了我一笔钱,她不需我放弃我的母亲,只需要放弃我自己就够了。那个人是我的外婆。她要我嫁给她的继子,也就是管东鸣,后来……我又逃了,像我母亲一样漂洋过海地逃了出去,因为我很清楚他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母亲,可她已经死了。”
☆、第 54 章
“与我相比,那些永远失去了最爱的人的人才可怜,飞往美国的前夕我改了航班回到这个城市,听闻你去了医院实习,就又巴巴地赶了过去,我在人群里偷偷看你,你穿着雪白的大衣,一脸正气,或许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又或者你已经成为了你母亲期待的样子,我却丝毫没有变化,甚至在过去的几年里几乎遗忘了你的存在而喜欢上了另外一个男人,这样丑陋的我以何面目出现在你面前,于是我又离开了。”
“在美国的那几年我无时不在怀念,怀念自己还年轻的时光,怀念管乐,怀念阿武,怀念向阳,怀念孩子,怀念你,我每天喝得很醉,醉了就能做梦,梦里你们都在,你对我说,我永远不会孤单。我想回来,可是我不能回,向阳跳楼那天我看着地上迸裂的脑浆,觉得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或许这样懦弱的我也可以掌控它,我用三个月布了一个陷阱,我看着伤害向阳的人被炸的粉身碎骨,我看到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那个死去的鬼魂每天进到我的梦里折磨着我,我好像随时都会疯掉,留白,这样的我怎么能回到你的身边……”
管平安慢慢地再也笑不出来,她无声抽泣,望着苏留白的眼里满是悲哀,“今天穿上婚纱的时候,我在想你,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时候我在想你,厉城给我戴上戒指的时候我也在想你,苏留白,不管我们是否再次错过,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我爱你。”
苏留白有些出神,似笑非笑地低着头,“这些,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太晚了,平安。”
管平安目光落在他手指的戒指上,戒指闪着银光,她忽然想起苏留白说娶她的那封信。如果她能早些看到那封信,也许她就不会为了自尊和不甘做出痛苦的选择,他们或许此时正过着彼此梦寐以求的人生。
“你说的对。”管平安哀戚地笑道:“的确太晚了,在我决定去美国的那一刻,在向阳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再也没有希望了。你是值得被爱的男人,是我没有资格拥有你。可是留白,我永远不会祝福你。”
管平安说完转身,如她所说,自己早就没有驻留的资格,明知如此,却还是不甘,固执地想,他一生都不能忘她。
人群阻塞围观,她环视一圈,大都熟悉的面孔,叶家父女,白氏一家,脸色铁青的苏母……人来的真齐,他们眼底都闪着惊愕,她甚至看见高中的班长那双厚厚的嘴唇和依然硕大的眼镜,白羽一身长裙,惶惶地揽住白灵僵硬的手臂,白灵心中想要大笑,她笑不可一世的管平安也有今天,但她终究没有笑出来,她想到医院病床上姜尚武无力而苍白的脸,还有当日她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的情景。
白灵的目光看向苏留白,那个男人耷拉着头,深情而残忍地向白羽求婚,她得知这个消息便极力反对,但白羽羞怯地说他会回心转意,白灵心想,如果他能回头,姜尚武会不会也能对自己转身。白羽的幸福等于她的幸福,她如此盼望着,焦急地等待苏留白的行动,但苏留白始终没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人群自动地散开一条去路,管平安脸上挂满泪痕,背却依然骄傲挺直,好像永远不会落魄,不会失败。
那一刻人们知道,这个宁愿赴死却巨额钞票撒进火海的女人叫管平安,怪不得不肯回到叶家,怪不得被赶出惠丰时毫不气馁,怪不得她会对钟鸣涛说,你永不能翻身。现在,她应该也不能翻过身去了。
出租车司机这时挺着肚腩焦急地跑了进来,一边擦汗一边说:“门卫不让我进来,我费了好多唇舌,咱虽然是跑出租的,可也不能干这欺负人的事,你这戒指我不要,今天拉你就算免费。”说完,还大度地挥挥手,将戒指送上,后来看见她满脸泪痕不肯接,又笑着说:“不就是失个恋,算啥,大不了免费再拉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