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砣_作者:秤砣(149)

2018-02-21 秤砣

  管平安迎着他的诧异的脸说:“不用这么惊讶,面子不能当饭吃,我很明白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和厉家的渊源我连这五千块很可能也赚不到,不必费心等着我恼羞成怒,那不是我的性格。”

  厉城最后露出赞赏的目光,“这么多年我却好像第一次认识你,怪不得爷爷对你这么执着。明天我让安娜送礼服给你,可别穿这一身去。”

  管平安抬了抬眼,放下手里擦亮的杯子,坐在空旷的酒吧里目送他离开。

  演奏好坏,什么曲目,哪里有人在意,对这个世上大部分人来说,面包和牛奶才是生活的品质。试想你拿着举世闻名的乐器,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身下一群饥寒交迫的听众,他们觉得音乐好听,但更多在四下张望脚下是否有人扔下食物,音符填不饱肚子,也只能给那些高高在上的演奏家本人带去满足感。

  管平安穿着安娜亲手缝制的长裙,在苏留白不赞同的目光中对着镜子化妆,完毕,她站起身挽着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问他好不好看。

  苏留白扶着额头,态度很不诚恳,“好看。”

  管平安撇了他一眼,往门口走,苏留尝试再一次阻止她,她还是轻飘飘的那句话,“我不应战,会让他看扁的。”

  苏留白只好看着她出门后钻进早就等候的车里。

  在大多数媒体和世人眼里,管平安是和长辈闹别扭的孩子,总有一天会回到属于那个世界,到时,他会如何?

  苏留白却觉得他们都错了,管平安其实有一种能力,能将人们带到属于她的世界,并深深地影响他们的世俗的观念。

  然而当苏留白对她说这话时,只惹来管平安的嗤笑,她说:“我不是救世主,也不当可怜虫,谁也不能改变我,也别妄想我来超度他。”

  她仍然不原谅,但也决定不再愤世嫉俗。

  人跟人的圈子就那么大,看见熟悉的面孔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叶致远赫然在其中,他独自站在远处向她凝望,眼里有说不清的东西。

  管平安端坐在中央,手指在黑白键上木然地敲打,她身上一切发亮的东西因为头顶巨大华美的水晶灯而闪烁,最后许多人眼里只剩下她嘴角那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这笑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不断流动的空气,明明存在,却无形无声的滑稽。

  厉洪涛出现是在晚上七点的钟声响起后,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厉城搀扶他站在麦克风前,客人肃静地聚集在一起,全场安静,唯有琴声不绝入耳。

  厉城隔空向她喊停,管平安手指却更快地游走,厉城又喊了一遍,管平安忽然弹出一个重音,停了。

  厉洪涛显得很愉快,丝毫不被流言所扰,风趣幽默地致辞后,音乐响起,管平安却已不见了。

  “缺钱可以和我说,何必受委屈。”角落里,叶致远看着远处厉洪涛的身影淡淡地说。

  管平安叹了口气,“我妈在酒吧弹了十几年把我养大,一个月都没有我一天挣的多,叶先生,请你不要以自己的眼光来随意批判别人的人生。”

  在叶致远她面前总忍不住提起管乐,好像只有这样就才能伤害到这个身怀愧疚的男人。

  叶致远对她向来只有无奈,加上他耳鬓的白发,曾经意气风发的精神头是半点找不到了。

  两人并未多加交谈,血浓于水,情仇天堑,几句话断不分明。

  即使管平安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管平安又弹了几首,觉得自己的手指变得更加灵活了,弹琴如做人,在于坚持,她懒惰又懈怠,琴艺生疏是无可避免的事。

  兴致起了,她竟开始胡乱弹了起来,跳动的音符在大堂里回响,她仿佛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光,那时光里当她忍受旁人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嘲讽诽谤时,苏留白拉住她的手,如果当时她没有挣脱,而是彼此一直紧握,也许他们会开始巨大的洪流前进入各自的生命,最后融为一体。

  天明时并肩前行,夕阳西下时结伴而归,向阳偶尔忽然出现,他们一起在最美好的时光快乐地成长……

  现在想起,苏留白对她从来都是义无反顾,懦弱的是她。

  厉洪涛没有看她一眼,但她却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她一直努力反抗的或许也包括这种被人掌控的不自由。她无比愤恨于所有针对自己的束缚。

  而她的反抗明显地表现在越发挺直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