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安觉得夏樱将日记留给她是出于某种私心,她知道她会将这本写满衷情的日记带给某个人看到,而如果在那个人心里产生一丝悸动,她就成功的完成了报复。如果他能受到伤害,那么更好,她完全不给他赎罪的机会。
她的动机那么纯碎,关平安却好像看见了那座深深的宅院中,她痴痴望着窗外的明月的身影,他们或许曾经对月许下永不相负的誓言,但月亮早已遗忘。
厉洪涛合上日记,慢慢摘下眼镜,表情淡淡地无悲无喜,良久,他对守候在一旁的厉城说:“她让你给我的?”
厉城恭谨地说是,厉洪涛就笑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说着,拍拍厉城的肩,慢慢往楼上走。
走着走着,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人差点摔下楼梯,厉城忙上前搀扶,却被厉洪涛赶走,“不去公司忙,看着我这老头子做什么,快走快走!”
厉城看见他回房才离开,公司确实有太多事情令他措手不及。本来忙的焦头烂额,却被管平安一通电话叫到那间像咖啡厅的四不像的酒吧,他看见冷清的地方就开始质疑她的投资能力极度退化,管平安悠闲的神情又令他十分气愤。
“你是不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东西,管平安,我告诉你,我所拥有的都是我努力得来的,跟你没有一分钱关系。”
“用一分钱形容你和我的关系是便宜了点。”
厉城自己找酒喝,直截了当问她什么事,管平安擦擦这儿擦擦哪儿,对着桌角努嘴,“给你财主。”
厉城皱眉不乐,管平安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保持沉默。后来他又说她何必丢厉家和叶家的脸四处赶场演奏,她很骄傲地说现在她是这行价最高的。
厉城生气,说可以赞助她开演奏会,管平安瞪大眼睛,说:“除非我疯了。”
厉城扔下酒瓶就走,走时带着那本藏在红布中细心保存的日记。而当时就算管平安能够预见之后的事情,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资本市场的形势的风云诡变,谁也料不到每天会多出几个亿万富翁,谁也想不通自己手里的股票怎么就会突然变成水蒸气。
由厉城焦头烂额的表情管平安猜出几分内情,但在她摔碎第二个杯子时就决定忘了这事。厉洪涛重病住院的消息登陆各大新闻媒体的首页时,她好像听见证券大厅中那一条无形的线断裂的声音。只不过她没想到扯断这条线的那些手中,还包括叶致远。
夏樱的日记本进入厉家的第三天,厉洪涛于早晨6点半跌倒在大门口,然后再也没有爬起来。而到了第四天,厉氏的股票以惊人的速度往下降。厉城在走出医院时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心里不住翻滚一团火焰,火焰上方驾着一方乌云,乌云里不时浮出管平安的笑脸。
管平安因为姜尚武的医疗费用辗转在商界名流中辗转演出,厚着脸皮接受丰厚的报酬。这一天结束一位金融巨子的生日宴已经是半夜,她穿着晚礼服嘚嘚嗖嗖地走出门口。今天苏留白值班,没有人接她,她走了几十步依然打不到车,有些心灰意冷,但不后悔拒绝那些殷勤人士提出的送她回家的邀请。
管乐说过,欠别人的总一天要还,欠自己的只要一桶冰激凌就够了。所以每天回家她都给自己奖赏一桶冰激凌,然后坐在沙发上边吃边在苏留白有空时打电话聊上十几分钟,然后告诉自己生活依然不错。
除了苏念乐不在身边。
心酸和劳累都可以忍受,唯有对苏念乐的思念与日俱增。管平安有时会盯着他的照片看上很久,然后问自己是不是最不称职的母亲。直到有一天她对着镜子看见管乐的眼神,忽然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母亲是世上最伟大的女人,然而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成为母亲。
她没有哭,她再也不愿意让自己变得可悲。她相信自己的母亲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在祈祷她的孩子幸福安康。
夜又冷又黑,像面前那条永远走不完的路。即使苏留白努力完成工作,可不能陪伴她时间里,管平安庆幸自己没有学会依恋的时候就适应了分离。
高跟鞋本来发出哒哒的声响慢慢被马达声盖过,一辆漆黑色加长轿车停在她身边,管平安扭头看去,在敞开的后窗里看见叶致远的脸。
“上来,我送你。”叶致远慢悠悠地说。在这之前的一整晚他们没有交流,甚至连一个对视的眼神都没有,管平安以为他对自己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但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