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鸿运,什么狗屎运,你会不会说话!”
管平安乖乖改口,“是鸿运,是鸿运。我是鸿运当头,才爱上他……”她又唠叨起苏留白高中时有多优秀,苏母这回没插嘴,听着听着留下眼泪。管平安当没看见,一袋鸡蛋好半天才装完,抬头时老太太忙扭过头擦脸,管平安笑了笑,说:“妈,我以后再来看您。”
老太太愣在原地,忘了送。
第二个人是文华,住在离叶家不远的别墅,据说从她的房间可以看见叶家的院子。
与军队出身的叶家不同,文家是搞政治出身,子弟大多在机关任职,她没有嫁给叶致远之前,也是在驻外大使馆工作。直到带着叶向阳回国。
这是与感性的管乐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虽然她们生在同一个时代,同样追求自由平等与幸福,但她的优雅和高贵仿佛与生俱来,即使心力交瘁之时旁人看来也是个精致端庄的女人。
然而当女人的年华一旦不在,她知道自己保养的再好,也已经老了。支撑她的只是骨子里那份高傲。
文华坐在院子里,即使头顶顶着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她还是带着墨镜。绚丽的镜片下只能照见管平安自己的双眼。
她后背挺直,两条腿上下并拢,拿着咖啡杯的手修长嫩白,指甲涂成鲜红色,华丽而高贵。
“我的大女儿为你而死,儿女儿因你伤心,三女儿因你锒铛入狱,现在你来找我,告诉我你原谅我了,管平安,你觉得我需要你原谅么?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么?”
管平安满脸认真地对她说:“你觉得可笑是因为你还没有摆脱你自私的天性,如果你肯低下头认真地看我一眼,站在我的位置为我考虑一秒钟,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么。”
文华同样鲜红的嘴唇飞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你的存在只会让我痛苦,我为什么要为你考虑。”
“所以你才不如管乐,如果她肯多为自己想一想,就绝对不是今天的结局。”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用你妈来羞辱我那你就错了,我成为叶家女主人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叶致远有今天的成就其中又有我多少的付出,你们让我跟一个死人去比对我就公平吗?管平安,所有人都怕你,但我不怕,你们向我泼多少脏水我都无所谓,可是如果你妄想让我求你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管平安摇头,对着她镜片上的自己说:“我不是救世主,你也不是圣母玛利亚,我们都是普通人,都会犯错,承认自己的错误就那么难么?”
文华发出一阵怪异的冷笑,“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管平安叹了口气,看到脚边竟然开着朵海棠花,她指着说:“我最喜欢这花,它不名贵却特别好看,每年夏天悄悄盛开,冬季静静凋零,我没见过比它生命力还强的又比它漂亮的花儿,我希望自己变成它。”
文华因她没头没脑的话愣住了,管平安却忽然站起来冲到她身边,一把摘下她的眼镜,文华惊愕地瞪大双眼,管平安面容怜悯地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说:“玫瑰虽然美丽,但它的刺令人疼痛,海棠虽然平凡,但它并不平庸,甚至它比其他花都美。我原谅你对我和我母亲所有的伤害,只因为那是你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我也不会对你说对不起,因为我选择承受所有的痛苦。”
美丽的院子中陷入惊人的沉默,后来管平安说:“回叶家吧,我看够你的伤心了。”
她走时听见身后文华歇斯底里的咆哮,“我用不着你的怜悯!”
管平安最后去了医院,当时苏留白正站在手术台边,他并不知道她是如何与厉城达成协议的,他们带着厉洪涛一起远走高飞,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
飞机上,管平安打开窗向下看,她曾经站立的土地变成一片遥远的布景,现实留给她的只是一片天空的蔚蓝。
厉城摘下眼罩露出乌黑的眼眶,他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账目上醒目的赤字。
“其实你不必来的,即使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管平安将视线放在手中的文件上,情况比她预想的要遭。
“厉氏投资在证券业的几十亿顷刻间打了水漂,其他项目不能支撑整个企业的运行,爷爷应该对此有了预见,所以早做了资产转移的准备,但他毕竟舍不得厉家一手创立的企业,所以才拖到这个地步,其实,只要这时宣布破产,我们的损失就能降到最低。”厉城的嗓音带着一股烟叶子沙哑的味道。管平安听了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