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砣_作者:秤砣(63)

2018-02-21 秤砣

  不等她开口,苏留白抢先说:“从中午开始做了一起手术,出来后天都黑了,我到姜尚武那儿坐了一会儿,跟他说点话就回来了,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给我打电话,却忘了你是多别扭的一个人,以后晚回家我会通知你,即使回不来也让你知道我在哪里。”

  管平安呆愣住了,胸腔中不知名的怒火好像被他几句话扑灭,只剩下几缕青烟。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尚武跟你说什么了?”

  “啊,”苏留白认真地想了会,“他让我死死缠着你。”

  “……”管平安飞出个白眼,向旁边一闪,“进来吧。”

  苏留白如蒙恩赦,快活地走到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的苏念乐身旁,问他在干什么,苏念乐老实地回答到:“写字。”

  苏留白向他本子上一瞧,看见格子本上几页都是管平安的打字头的笔迹,揉了揉孩子的后脑勺,抬头向管平安说:“今天这么有空?”

  管平安斜靠在床边,膝盖放着笔记本电脑,此时她戴着无框眼镜正敲敲打打,将苏留白问话自动忽略。

  苏留白知道她为了等自己还没吃饭,于是揉着肚子装作饿狼似的要求管平安同他一起下楼,管平安仍旧不搭理,苏留白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将她膝上电脑挪了位置,强行拉着她下床下楼,临走叮嘱看热闹的苏念乐,“好好写。”

  管平安直到坐到桌边,手上拿着筷子,脸色仍旧很臭,苏留白咧着嘴将盖子打开,夸张地闻了闻,笑:“这么多好吃的,我一个人吃太浪费了。”

  管平安不置可否,夹着筷子开吃,她吃饭的动作虽称不上粗鲁,但也绝非优雅,看似细嚼慢咽间,一碗饭已经空了。

  她放下筷子,出于礼貌没有马上离桌,而是看着苏留白吃饭。苏留白刻意慢下动作,直到她脸上的不耐已经懒得掩饰,他撂下碗。

  “这是谁的房子?”他问。

  管平安看他一眼,“怎么?有想法?”

  苏留白摇头点头口橙汁,然后说:“那能告诉我房主是男是女?”

  “男的。”她痛快地回答。

  苏留白瞳孔一缩,干声笑笑,又回到那个问题,“今晚我住哪?”

  “你说呢?”管平安说完就上楼了。

  ☆、29

  晚间,苏留白拿着昨晚住的房间中的浴袍再次敲响管平安的门,在她皱起眉头的片刻,飞快闪进门中,然后大摇大摆地寻找浴室,将自己洗得白白净净,如同侍寝的少女般挂上羞怯的表情,管平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们男人眼里是不是只有那事。”这句话是个肯定句。

  苏留白对这话一万个不同意,“我眼里只有你,跟那事。”

  管平安飞给他个白眼,“今晚我很忙,你回房睡。”

  苏留白不吭声,讪笑着爬到被子里,“你忙你的,我可以等。”

  他毫不掩饰地将眼里的欲望呈给她看,管平安有些无奈,“随你。”

  苏留白侧着身体,一手撑住头,默默打量她专注的神情。他执着,耍怪也只是为了多留在她身边一会儿,即使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爱情会令人失去清醒和理智,他早就昏头了。

  管平安扭了扭头,将笔记本挪到床边,回头一看,苏留白早已睡熟了,细密而狭长的睫毛留下一片暗影,皱眉,嘴轻轻抿着,身体依然维持侧卧的姿势,好像在梦里跟谁在战斗似的。管平安的视线就这样静止了。

  苏留白白皙的娃娃脸与曾经的少年别无二致,自欺欺人的本事也大幅长进,上学放学的路上他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甚至她与程明勾肩搭背地找姜尚武去酒吧他也会跟着,默默地埋着头,目光只留意自己的鞋。

  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不张望,也跟不丢,只要一抬头或者她一回头,他们的视线就能交融,但这种交融从来没有发生,她太爱自己,他太在意脚下她走过的路。

  管乐上班很晚,从不在意流言,母女几乎只有在早上匆匆见上一面,然后各自分开。

  即使她爱管乐,仍旧像个孤儿般长大,因为好像只有她生活在流言的世界里并从不肯承认自己对他人的眼光在意极了。

  管平安为自己的懦弱而痛苦。而这痛苦让她成为一个看似冷漠的人。

  她对苏留白冷漠,因为在他身上她看不见未来和希望,这是一个同样被畸形怨毒的情感禁锢的少年,他们无法分担各自的痛苦,更无法抚慰对方,只能将这种痛苦乘以二,那才是看不见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