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订酒店。”宗迟立马改口。
“一晚上300块以下的酒店。”
“啊?”宗迟下意识道,还价道:“1000块。”
“不可能!”
“900。”
简常彻:“300!”
宗迟:“800块,不能再低了。”
简常彻抓狂道:“你是酒店前台吗!你是给酒店入了股吗!酒店给你拿提成吗!”
“呆几天?”他又问。
“明天去,8号回。”宗迟兴奋地摇起了大尾巴:“我们到了先不着急去家里,带你周围逛一逛,晚饭上家里吃,然后晚上出来住。”
简常彻其实答应下来就有些懊恼,但看他盘算得那么起劲,又实在说不出反悔的话。他沉思良久,期间宗迟就一直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他的出游计划毕竟两人认识到现在,因为双方工作都很忙,还根本没离开过这座城市,其实偶尔能出去转转也不错。
“其实吧……”简常彻终于出声了,“我犹豫主要是觉得……”
他一开口,宗迟立刻闭上了嘴,安静地看着他。
“咳咳,”简常彻清了清嗓子,“因为你看你,你们家……的条件,和经济基础,大家肯定都想给你撺那种……就是上次借狗的女孩的那种背景。”
宗迟纳闷极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要是我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满意,说不定还会说不好听的话刁难你。”
“我靠!我看谁敢说什么!”宗迟瞪着眼:“你比他们好一万倍!我跟你说,你要是我表弟,我小姨也不至于每天这么头痛。你从十八岁开始都是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还养活家里的墓地,他们就是渣渣,我们都是渣渣!”
宗迟越说越激动,凶恶的语气和内容完全不匹配,简常彻却还是脸红了。他没想过宗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太宏伟目标、也没什么太高远展望地活着而已。但最近他不知怎地生出了一丝焦虑之心,他忽然发现自己每天的工作时间好长,赚取的工资又好有限,虽然根本用不上他,但他完全匹配不上大少爷娘胎里带来的消费观。这让他后悔早些时候没有花更长时间上个更好些的学校,或者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学医,而是选择了能够快速就业的护理。
人有时候因为压力而被迫选择,又因为选择而倍感压力。
宗迟拖着屁股下面的凳子往前蹭了两步,和简常彻抵在一起,长腿夹在他膝盖外面:“彻彻~”
虽然这么喊的人很多,但宗迟几乎从来不用这个称呼,两人向来是大名来往。简常彻一听,就知道自己今天又斗不过他了打架没问题,但是论撒娇,大小姐是王者选手。
尤其因为他一旦踏出这个门就会变成喷火霸王龙,对任何人都冷面相对,衬显得此刻此景尤其难以招架。
“我服了。”简常彻放弃抵抗了,“就当是出门遛你吧,工具狗。”
“汪汪汪!”
第二天一大早,简常彻就被宗迟给拱醒了,他打着哈欠走到浴室洗漱,宗迟把二人的行李拿到了车后备箱里。回来时,宗迟再一开门,一身休闲装的他和一身西装的简常彻面面相觑。半晌,他忍不住问:“你这是要去面试吗?”
简常彻骂骂咧咧地回屋换了身衣服,围着一模一样的灰色围巾,在楼下小吃摊吃过早饭,终于气势汹汹地出发。城市很大,一个小时之后,车才总算驶出高楼林立的噪音隔带。宗迟负责开车,简常彻负责放歌,偶尔还跟着唱唱,看出心情不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中途好几次有人打电话进来,都是简常彻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他在开车。”
十一点左右,宗迟在休息站停下加油顺便买咖啡。他一手端着劣质的咖啡慢慢嘬着,路过女洗手间前面的队伍、开水口边的人堆、伸展胳膊腿的老人和休息的货车司机,穿过车来人往的停车场,抬头便看见这样一幕场景。
清冷冬日里的灿烂暖阳下,简常彻靠着车,香烟的雾气冉冉上升,整个人看起来放松又舒坦。他眼睛因为日照而微微眯着,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一只晒太阳的小老虎,脸颊边的胡须舒展,浑身的毛发蓬松油亮,既漂亮威风,又富有生机和活力。宗迟从背后蹑手蹑脚地走上去,朝着他侧脸“吧唧”响亮地亲了一口。简常彻震惊地回过头来,左右慌张地一瞥,一记勾拳扎实地捶在他腹部。宗迟自作孽叫不出声,捂着肚子缓缓弯下腰去,简常彻恶狠狠地在垃圾桶上摁灭了烟头,径自拉开副驾座坐了进去。
两个小时之后,地图上的目的地逐渐接近,简常彻开始肉眼可见地沉默了下去,面部表情十分严肃,紧盯着每个飞驰而过的路标牌和广告板,宗迟用耳朵想都知道他在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