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过指挥吗?”
戴着大墨镜的方成河示意李战坐过来,问了一句,再一次看向滑行道。一水六架SU-27SK重型制空战斗机次第滑向起飞位置。
看见方成河,李战就想起早上在政委办公室里挨的那一顿莫名其妙的“批斗”,脸色尴尬神情不自然。好好稳了稳情绪,他回答,“跟我师父体验过两次。”
“嗯,你给我当副手。”方成河把送话器递给李战,自己抱着胳膊舒舒服服地靠在大班椅厚厚的椅背上。
塔台指挥室里最大最好的座椅是正指挥员的,左手边是副指挥员,右手边是雷达员。没李战位置,他是拽了个圆凳坐在正指挥员和副指挥员之前的位置上的。
“是!”
李战没犹豫,副指挥员是个少校,笑着递给他一个耳麦示意他戴上,李战笑着点头致谢,戴上,拿起送话器。
拢共算起来,李战真正参与指挥的只有两次,是他师父刘国坚值班的时候带他上去的。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老手,比较紧张,反而忽略了除飞行外的一些细节。此时他再次坐在类似的位置上,才发现原来塔台的人喜欢戴墨镜不是装逼,而是真的非常需要。
这会儿是背光还算好,等远航编队回来,那就是正正的逆光了,你没墨镜很难看清楚天上飞机的状态。
没人认为李战坐在这里不合规矩,就算是不考虑他是“一哥”,有参谋长在这里坐镇,有任何问题都不会是问题,因此李战得到了善意。
部队是很欺生的地方,当然这只是针对同一阶层的。干部不会欺负士兵,只会欺负干部,但是士官会欺负义务兵。
李战能够得到不仅同期军官的认可,已经是能力水平的一种明显体现。
扫了很专注看气象报告的李战一眼,方成河介绍道,“今天搞远航,也是南海警戒巡逻的一部分,六团一大队三批六架,航程四千四百公里,计划滞空四个半小时。把航线规划给他看看。”
身边的少校递过来写字板,上面是教科书一般的作图,手工绘制的航线计划图,像极了计算机绘制油墨打印。李战叹为观止,他是绝对没有这么一手的。
航线计划图很直观,自行脑补南海地图作为背景,自行把各个岛屿岛礁补上,李战很快搞清楚了六团远航编队的飞行路线。
近似椭圆,从南海西部进入一直往南飞行约一千公里,向东转弯飞行约七百公里,再转向北,飞行约一千二百公里,最后折向西返航。
李战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参与到了一次重大的警戒巡航行动中来,心情十分的激动。警巡南海绝对属于年度重要军事任务,不仅要随时上报空军总部,而且要在最高上级进行备案,并且由副军级指挥所进行指挥,塔台能做的很有限。
而且,这一次是三批六架。
平时大多是一批两架。
实际上,两天前的深夜,齐宏和方成河有过一次深谈,围绕着的就是部队是否尽快恢复飞行训练,是否按时实施远航训练与警巡南海任务相结合的计划。
身为二师的政治委员、实际的指挥员,齐宏的心理压力显然是最大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春节前的大批转场训练时,因为于成林座机空中发动机故障这件事情,他生出了降低训练强度的念头。后来是已经开始逐渐交接领导权利的老师长张四海说服了他。
任何飞行器都有可能遇到意外的情况,但尽管如此,齐宏依然的再一次有了降低训练强度的念头。
在2009年的现在,部队关于提高战斗力与安全的看法正处于一个大讨论的时间节点。一方认为为了提高战斗力必须要承受一定的牺牲,另一方任务人才是最重要的,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提高战斗力才是可持续的做法。
归根结底,是侧重的问题。一方认为应该侧重于训练,更加贴近实战的训练。另一方认为不应该一刀切,而是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进行更加贴近实战的训练。实则,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一方是没有底气的。部队是干什么的,是准备打仗的,也许全世界所有的单位都可以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唯独部队不行。
张四海会在年内完全完成二师指挥权的交接,许多事情齐宏要习惯没有老师长的日子。几乎全师官兵都知道,未来和齐宏搭班子的不是某位副师长,也不是某位副政委,而是参谋长方成河。
齐宏也没那个脸去找老师长解惑,而是把未来的搭档请过来,在办公室开了个小的讨论会议。方成河比他年长几岁,在履历上是中规中矩的参谋长,不过同样也是沿海飞行部队中曾经赫赫有名的“空中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