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有个Beta女孩架着画架正在画画,看起来还是大学生的模样,一边写生一边给路人画画人像赚点零钱,许瑞白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笔法虽然工整,却有些照本宣科的青涩,用色也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
那个Beta也发现了他的驻足,询问道,“先生,您是要画画吗?风景五十一张,人像三十一张。”
许瑞白摇了摇头,有些仓皇地逃开了。
——“为什么只在画框里画画呢?”叶嘉的声音从记忆的深处翻涌了上来。
许瑞白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那女孩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脸来。
“你好,请问,我可以用你的笔,画一幅画吗?”眼前的人微笑着说道。
那是一张略显憔悴却风度不减的脸,眼睛很亮,闪着坚毅的光。她几乎是下意识便点了头。
许瑞白对她说了声感谢,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了她的画笔。周围十分喧嚣,他的心却异常地寂静,是那种一心一意地做一件事时才有的寂静,手里的画笔不再是限制他的武器,没有了艰涩和桎梏,他在毫无顾忌地画画。
以前他没有思考过自己喜欢画画的原因,或者说他仅仅把画画当成了反抗的武器,他手中空无一物,唯有这不值一提的才华可作利刃,以割开生活的岩壁。可现在他明白了,他喜欢这种可以自由掌控一切的感觉,仅仅是用笔就可以绘画出一个世界,而他自己也被绘画本身所改变,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快乐了。
女孩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她暗暗猜测,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业内哪位已经功成名就的前辈,只是她搜遍记忆,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需要了,可以说话的从来都不止语言,此刻任谁看了他的作品都会为他的画技所折服。
“您可以把这幅作品卖给我吗?”随着许瑞白最后一笔完成,身后的女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卖给你?”
“是的,如果不冒犯的话。”
许瑞白平静地注视了对方许久,缓缓点了点头,“可以。”
“那请您开个价吧。”
许瑞白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画,满意地笑了起来,“就八十吧。”
女孩本来已经做好了以高价买下的打算,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确认道,“八十?”
“嗯,现金支付。”
女孩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钱,仿佛是怕他后悔一般。
许瑞白也没客气,大方地接过了钱,说了句,“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
许瑞白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对了,这附近有酒店吗?”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八十块钞票。
“这是我全部家当。”
女孩眨了眨眼睛,“八十块可以住的酒店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前面有一家不错的青旅,只要三十块一晚。”
[1]摘自鲁迅《与幼者》
第63章
许瑞白按着女孩给他指的路线,走到了一条小巷,店门很小,门口泛黄的灯牌上写着“从前慢”三个字。
他走进店里,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店,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大书架,书架边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明信片。靠窗的地方放着一架钢琴,旁边还有一把吉他和一把贝司。店里灯光昏暗,有几个年轻人正挤在沙发上看着投屏上的电影,是一部十分小众的文艺片,见他进来便抬起头向他投来友善的眼光。
与其说这里是一家店,不如说这里更像是一个大家庭的客厅。
“这里还有房间吗?”许瑞白没有看到收银台,也不知道店主是谁,于是只能站在客厅中间询问道。
“我们这里只有床位哦。”吧台上的Omega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那位Omega约莫四十岁的年纪,一头笔直乌黑的头发,在灯下反射出一圈光圈,又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消失了。她并不是那种十分精致的美人,细看还能看到眼下隐约可见的疤痕,但她身上却透着一股岁月雕琢后深沉的吸引力,温暖而松软,光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便已经是一个神秘的故事。
“三十块钱一晚上?”许瑞白问道。
“是的。”
许瑞白走到了吧台边,把那张五十的纸币放在桌面上,“五十可以住两晚吗?”
“咳咳。”吧台上另一个短发的Omega轻咳了一声,冷着脸敲了敲墙上的黑板。许瑞白循着对方的动作看了过去,黑板上面用龙飞凤舞的粉笔字写着入住须知,头一条就是:“不准向老板娘讲价,老板娘会心软”
许瑞白不知道怎么讲价,也不知道谁是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