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讲给他听。”
“那下次不送玫瑰花了。”
“你看过莱蒙托夫的《恶魔》吗?”
“我永远是大大的粉丝。”
是同一个名字。
原来,原来。
“给我们的16号CX330先生一点掌声,欢迎他来到我们的台上。”主持人还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许瑞白的脚步动了动,似乎听到了敲在他头上的闷钟。现在一切结束了。无论是CX330还是许瑞白。
白竹虞太了解他了。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错过叶嘉的签售会。
他听到白竹虞柔声对他说:“你跟叶嘉拥有的时间,是我默许你偷去的。”
你所要的那些自由,都是我给你的。
白竹虞又胜利了。
许瑞白久久地望着叶嘉,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台前走。
叶嘉却在不断后退,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让治愈他失眠的人,就是让他失眠的人。
那个让他从抑郁中走出来的人,就是让他抑郁的人。
他满心欢喜以为开始的新故事,不过还是旧的人。
——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给你的。
他们,从开始到结束,谁都没有逃掉。
圆环,从一开始就是封闭的。
“逃吧!”叶嘉听到自己脑子里的声音。
胆小鬼们除了逃跑,别无他法。
叶嘉往会场外跑去。现场一片骚动。
许瑞白看了白竹虞一眼,转头往叶嘉的方向跑去。
白竹虞站在高台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冷冷俯瞰人类悲欢吵闹的神明。
下午三点,市中心的主干线上车流如水。叶嘉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身后的脚步声,他知道许瑞白就快要追上他了。
“你不要过来!”叶嘉在人行道前停住,转身朝许瑞白吼道。
许瑞白停在他两米的地方,轻声地喊他:“叶嘉。”
“你先不要过来!”叶嘉大口地喘气,做出抗拒的手势,“你让我冷静一下,我现在很乱,什么都想不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着急,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绿灯跳转到黄灯,他只有三秒。
叶嘉飞快地朝对面跑了过去。
看着叶嘉的身影越来越远,那种功亏一篑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涌了上来,许瑞白甚至根本没有思考什么,便冲进了车流里。
黄灯闪了两下,红色占据了视线。
“啊!!”
叶嘉惊惶地转过头来。
刺耳的刹车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路人尖叫的声音,他自己的声音。
碰撞在一起,
全都是命运的声音。
[1]摘自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
第77章
之后,叶嘉再回想去那天,是兵荒马乱,是空气深处的阴寒,是刺目的猩红,是黏稠而挥之不去的景象。
“麻烦家属在这里签字!”
护士把手术同意书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的意识仿佛还停在那个路口。叶嘉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笔。
“我是他的母亲。”平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手术同意书被迅速地抽走。
叶嘉回过头,看到白竹虞低头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签完字,她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在走道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周遭再如何混乱,唯有她镇定沉稳。
叶嘉在距离她四个座位的角落坐下,手里攥着刚刚从许瑞白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和许瑞白亲手交给他的欧泊。欧泊上沾了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叶嘉缓缓地把它擦干净,无声地凝视着它的光泽,像是从这俗世尘寰中抽离了一般。然后,他闭上眼将石头放到唇下近乎虔诚地吻了吻。
听天由命,理应是这世上最深的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叶嘉的祈祷。叶嘉接起电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白,还回来吃晚饭吗?”
“喂。”一出声,叶嘉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无比的沙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几秒后才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许瑞白现在,在医院。”
“出什么事了?”对方语气有些慌乱。
叶嘉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从对方的语气来看,应该是许瑞白相熟的朋友。
“车祸。”
“车祸!怎么回事?!”
叶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头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为难,问道:“在哪家医院?”
“G市中心医院。”
“我们马上过来。”
电话刚刚挂断,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叶嘉扶着座椅的把手站了起来,朝出来的医生问道:“他怎么样……”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主要是右手的问题比较大,肌腱断了。我看他本来就有腱鞘炎,是弹钢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