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冬绥咬着嘴皮,一声声闷哼在空气里散开,正在旁边等戏的叶往看得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明知是假,明明自己也曾经历过许多或难或险的戏份,可当他看到方冬绥时,依旧被感染到心神一颤。他也觉得自己和周睚融为一体,即便现在没有开始拍摄,听着方冬绥痛苦的呼唤,就想赶紧变成周睚去解救。
他如是做了,将周睚演绎得仿佛从书里走出来。
导演一声卡,他心里的担忧瞬间变为心疼,抱着方冬绥不放手。
方冬绥缓慢出戏中,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稳,想要从叶往怀里出来,却被他似要揉进骨髓里。
四周的工作人员虽然已经各做各事,可难保不会多望这边一眼,方冬绥舔舔嘴皮,推拒着他的肩膀,小声在叶往耳边说:“杀青了,喂……叶哥,放开我呀。”
声音细细柔柔,听得叶往喘息粗重。
一声喟叹在方冬绥耳边响起,叶往慢慢松开他:“你演的真好,杀青了,杀青了好啊。”
叶往的声音有些疲累,但更多的是喜悦,他拢了拢方冬绥鬓边的微微湿润的碎发,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嘴角勾起,低声呢喃:“杀青好啊,希望我的冬崽前路顺遂,希望我的宝宝只剩欢喜……”
方冬绥听到“宝宝”两个字,心里震惊得无以言表,脸颊红得滴血。他抿直嘴唇,慢吞吞推开叶往,眼皮子垂下,糯糯地回了句:“我知道了噢。”
远处,导演看过拍摄录像后,拿起喇叭笑着喊:“恭喜冬绥,杀青快乐——!”
片场所有工作人员欢呼鼓掌,目光不由自主地寻觅方冬绥。
方冬绥脑子一僵,猛地从叶往的身边跳开,脸红红地想往外跑。跑了两步又伸着脖子回头,飞快嗫喏了声:“谢谢叶哥。”
看见他的动作,叶往一手扶额,朗声笑起来。
方冬绥在导演组的哄笑声中,接过杀青捧花。
这是他进入娱乐圈来完成的第一部 戏,漫天星光,光晕挥洒,连异常活泼的山中夜鸟叽叽喳喳都似乎都在为他助威高兴,一股浓烈的欢喜在他心里蔓延增长。
方冬绥笑着看向四处,心里动容,突然想去追随叶往的身影。
夜里人群攒动,他踮起脚尖,眼神清亮,越过团团围绕的人群,却看见了捧着一束百合的沈青池。
笑容清冽,胜比春风。
方冬绥下意识跟着他笑起来,眼神微微一移,看见沈青池的不远处,叶往薄唇紧抿,面露不悦。夜幕降临。
剧组成员在一片闹哄哄的笑声中收尾, 各自回到酒店休息。方冬绥今晚杀青,连夜就要和沈青池赶回京市。他没想到前几天沈青池说要来剧组接他居然是真的,这时突然看见,难免惊喜。
尤其是在挤得乌泱泱的人群里, 沈青池抱着捧花静静站在月晕清辉下, 身形如修竹, 眉眼藏着笑,恍若谪仙。
方冬绥跑过去, 欢喜道:“青哥, 你真的来了!”
沈青池闻言轻笑,抱了抱他:“恭喜杀青,绥绥。”将代表祝福的百合送到他手中, 笑了笑:“我来接你回京市。”
“嗯嗯。”方冬绥忙不迭点头,捧着花束,满足地笑起来。
这次沈青池回国,还不曾抵达京市, 得知他在蜀市拍戏后就先行到了这里来,想要接他一同过去。方冬绥的行李已经收拾好,现在就可以离开剧组。只是,在沈青池带着他准备离开时, 他脚步慢慢变缓,目光不由自主在四周寻找,眼神想要追逐着叶往的身影。
刚刚还站在那里的叶往,这时不知去了何处。
方冬绥想起惊鸿一瞥时,那人紧抿着薄唇, 神情很不悦。他心里变得闷闷,怎么都不是滋味, 要走不走,挪着步子三步一回头。
“绥绥,你在看什么?”走在稍前方的沈青池察觉到他的异常,停下脚步,摸了摸他的头:“是在找什么吗?”
方冬绥慌乱回头,眼底暗了暗,轻轻扯开嘴角:“没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茫然地眨眨眼睛,故作轻松地道:“青哥,那我们快走吧,等会儿怕赶不上航班。”
沈青池的目光在他失神的脸上游移一瞬,没有再多问。
蜀市深山地形崎岖,每次下戏如果不走专门的车道,就得兜兜转转一大截才能走下山。车道很平整,近期是由剧组包管,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和部分演员的保姆车外,外人不准停留。此番沈青池过来时提前做了内部工作,才能顺利进入片场,但他也只是将车停在山下,徒步上山。
方冬绥没有车,平时大都跟着叶往的保姆车上山,他这会儿没看见叶往,也不好带着沈青池擅自过去,只得和沈青池一起预备着往小路慢悠悠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