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娥又抿嘴一笑,暗暗地想:狗三这个东西说的都是真话,没有骗我。
清水湖南岸新修的一条沥青路上,一辆白色的殡葬车,呜呜啊啊地吹着唢呐,播放着哀乐,慢悠悠地向天堂公墓驰来。后面跟随着十几辆白色的、黑色的轿车。就是没有红色的,因为丧葬事宜不适合用红色。
鸭娥站在清水湖的北岸,看着庞大的车队问:“爹,咱们村谁死了?这么大的派头?”
鸭溪松回答:“咱们村谁也没有死,这是城里来的大人物,你看,出个殡,就动用了这么长的一溜轿车!”
鸭娥点了点头。
鸭溪松说:“咱们家的养鸡场被他们征用了,那不,在大黑山的山坡上挖了几万个棺材坑呢,叫什么天堂公墓。一个墓穴就能卖数万块钱,最便宜的也得卖一万多!”
鸭娥说:“狗三他们还挺有本事的,上任刚一年,就能招商引资!”
鸭溪松听女儿夸赞狗三,用诧异的眼光看了女儿一会儿说:“什么本事,就是蹲监狱的时候,认识了一位黑社会的狱友,听说,那个狱友的爷爷、爸爸都是大官!”
鸭娥说:“不论认识谁,只要能给黑山村带来幸福就行!黑狗、白狗带来财富就是好狗!”
殡葬车开到了山坡上,山坡上的盘山路像一条蟒蛇弯弯曲曲地往前伸延……
黑山村的村民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轿车,跟随着丧葬车都一起出来看景。
☆、第 15 章
黑山村沸腾了。
狗三身穿西服,颈系领带,光溜溜的头皮,青黢黢的放光。率领着:熊老大、猴老二、猫四,还有肖县成、黑白跟随在殡葬车的后面。
牛老犇、马大哈、猪猪、羊倌也挤在看光景的人群里。
山坡上站满了人。
牛老犇说:“每人发了一百元钱,就把祖宗的家业给卖了,我们死了之后连个安葬的土坑也没有了!”
猪猪说:“怎么就没有了?这么几万个坑,就没有我们村民们的坑?”
羊倌说:“有是有,但是你得花钱买!”
猪猪说:“山是我们村的山,地是我们村的地,我们有权享用,我们就是要白占,就是不买!”
哀乐声响起,孝子们在殡葬队吹鼓手们的唢呐声中,哭哭啼啼、悲悲哀哀地把骨灰盒埋葬完毕,天堂公墓里就竖立起了第一块墓碑。
鸭娥和本村的几个小姐妹,羊莲莲、猪惠惠看完出殡的便各自回家。
腊月天寒地冻。从大黑山顶刮下来的西北风,吹得落光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树枝呜呜咽咽地响。像吹哨,像甩鞭,发出锐耳的啸鸣。
鸭娥坐在火炉旁,玩弄着狗三送给她的那部手机。
鸭溪松问:“买的?”
鸭娥回答:“不是,是朋友送的!”
鸭溪松问:“这么贵的东西,咱们不做买卖,不做生意,用它浪费!”
鸭娥说:“爹,有了手机,咱们的鸭蛋就不用你推着三轮车到集市上去卖了,一个电话,松花蛋加工厂,咸鸭蛋加工厂就都能上门来收购!”
鸭溪松问:“这么方便?”
鸭娥点了点头。
鸭溪松说:“快过年了,咱们得把鸭蛋处理掉,卖点钱好过年!”
鸭娥说:“腊月二十三是爹的五十岁大寿,我想把姑姑请来给爹隆重地过个生日!”
鸭溪松叹了口气说:“又是一年过去了,孩子,你已经二十多岁了,该找对象了啊!”
鸭娥问:“爹,您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鸭溪松说:“夫妻都是天作定,姻缘老早就把红线拴好了,我说了也不算,那就看你的缘分了!”
鸭娥问:“爹,你还恨狗三吗?”
鸭溪松说:“恨!我到死都恨他!”
鸭娥说:“自从他当上了村长,我看他有所改变!”
鸭溪松默默地抽烟。
鸭娥问:“爹,你知道我从城里回来、坐的是谁的车吗?”鸭娥在试探试探爹对狗三的态度。
鸭溪松摇了摇头问:“谁的?不会是狗三他们的吧?”
鸭娥说:“还真让爹猜对了,我坐的就是狗三他们的车!”
鸭溪松把烟蒂扔到地上不高兴地问:“你怎么能坐他们的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