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之外的另一种解法_作者:周不晚(11)

2018-02-21 周不晚

  宁素碧皱起眉头:“那怎么办?难道让表妹去抓奸?”

  华青云道:“凡事不能盼最好的,只能防最差的。这句话我完全站在你表妹立场讲了。时间地点不都有了么?去机场看看,拍张照。”

  白城沙滩,正是前日去厦门大学的经行之处。

  彼时黄昏,海风迫近城市,失落了海的味道,吹在身上微凉,携几分咸味。沙滩环着海水,呈圆弧形,退潮时分,海岸线仿佛畏惧着阳光无法照彻的阴郁,海浪瑟瑟发抖,退后着孱弱得像个孩子。

  陈放道:“你见过海么?在这之前。”

  李周曼道:“嗯。”

  “在哪里?”

  “泰国。马来。”

  “我也到过那里。那里的海更有味道。”

  “嗯,这里的海,快要被城市和产业吞没了。一点粗暴感也没有。”

  “为什么大海要有粗暴感?”

  “我不知道,但我差点淹死在泰国,喝了好多水。”

  “怎么会?”

  “一直往前游。一定会。”

  陈放笑道:“粗暴的是你。”

  李周曼也笑了:“自作孽不可活是吧。”

  “那时候怎么了?”

  “那天在皇帝岛,阳光灿烂,海水近处浅绿,再深一点,再深一点是墨绿,接着青蓝,远处靠近天际的海平面是墨水一样的颜色,就像昨夜的天空。我和他们一起往海里游。”

  “他们?”

  “家人。浅滩里我往前走,水到胸口了开始游,在水里看细沙,一缕一缕横斜着漂移,像被风吹出来的一样。太阳射在水里映出的光辉,拖着暗影,美得像梦。海水温凉。越往前,水光越柔,水越凉,四周的海水像墨水打翻了一样,慢慢变蓝、变黑。到后来冷得吓人了,水里黑的看不见水底的沙子。可我已经不想停了。”

  陈放听至此,眼睛垂视着面前的沙子,目光依旧柔和,却多了些李周曼未曾留意的诧异和怜悯。他伸手抓住一把沙子,细沙从指缝满满溢出,漏下。李周曼像手中的沙子,他忽然这样想,李周曼是他抓不住更不能妄图留下的人。

  李周曼没有再往下讲。而她现在坐在厦门的海边,自然当时从海里回来了。

  半晌没人开口,李周曼以为自己把话题引向死角了,却听陈放道:“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

  陈放指间的沙子漏尽,李周曼看见最后一缕沙子粉末般的飘扬进风力,耳边晃过一句话。

  “想不想再试一次?”

  平和依旧。

  李周曼静默了,微启了合上的嘴唇,“不想。”

  陈放道:“你是对的。”

  “如果我刚才说,想,你真的会和我一起下去?一起下沉?”

  “也许吧。”

  陈放望向海与天的交际,一艘轮船不知何时闯入风景。

  他道:“如果我们下去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灰溜溜地被捞起来,要么,灰溜溜地消失。”

  “哪一种都没腔调得很。”

  “嗯。”

  李周曼被海风吹得微冷,远处的斜阳薄成一片了。仿佛乳酪在融化,慢慢往下淌,不知淌到何处去了。像幻觉般的,陈放听见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如果你走了,我会想你很久很久的。”

  夜幕降临时,回到房间。陈放依旧是那句:“你先洗。”

  李周曼也不和他谦让,进了浴室。

  陈放不想把沙子掉的椅子屋子里全是,便准备到外面待一会儿。开门的瞬间,水声覆盖下,有手机振动音,李周曼的。

  陈放在浴室里冲洗,隐隐听见外面说话声,只有李周曼一人,想必是在打电话。听不真切,干脆作罢,不再留心。待他擦干出来,李周曼的电话仍然没有断。

  “你这几天复习得怎么样?”李周曼笑问。

  ——还可以,应该来得及。

  “是么。那最好了,我不在的时候好好吃饭,不要冲泡面。”

  ——那你怎么还买了堆在自习室。

  “那是留着我熬夜赢用的,”李周曼笑了一下,“不是给你的。”

  ——嗯嗯,好,我去复习了。

  “好,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