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盛夏看着直播间里的人们,重又说着爱他,说着祝福,仿佛之前的谩骂诋毁,只是他的错觉。
他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嬉笑,依旧唱着歌,弹着琴。
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春困时的一场短梦。
但心里,还是空了一块。
那是爱来过,又走了的痕迹。
对那些粉丝,他是真的爱过的。
当他又一次结束直播,回到卧室时,顾恺之斜靠在床头,朝他勾手指头。
他乖巧地偎过去,却没有说话。
“失望了吗?”顾恺之把玩着他的手指头,低声地问。
他怔了怔神。
顾恺之总是这样,他什么都不用说出口,但他却什么都懂了。
失望了吗?
好像是吧,又好像不是。
“也不全是失望,”他也回捏住顾恺之的手指,“就是觉得,原来爱是这么善变的东西。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们,只是看看直播,听我唱唱歌,和我说说话,就愿意爱我。但我没想到,不过半个月时间,这份爱就可以从有到无,甚至有人以爱为名,生生地把刀子捅在我身上。更没想到的是,所谓的真相一揭开,他们就又爱了。可是真相一直在那里,并没有变过。”
顾恺之静静地听着,笑了笑,吻吻他的额头。
“爱与真相,永远不会改变。”
“太阳如此伟大,可这世界上仍有阳光也照射不到的地方,滋生着令人作呕的腐败与溃烂。而有些人,吸食着这样的腐败与溃烂,怎么会懂什么是‘爱'?他们所谓的爱,片面而破碎,在黑暗中唯我独尊。哪怕你捧着美好,温柔以待,他们也只会觉得那是恶。他们的爱,不是爱。”
他又吻了吻盛夏的眉毛。
“还有一种人,没有立场,随波逐流,别人都说爱的时候,他便也爱了,而当别人都叫嚣着讨伐时,他也只会跟着挥舞拳头。他们的爱,软弱得没有骨头。但是,原谅他们吧,愿时光会予他们以成长。”
他再吻上了睫毛。有点痒,盛夏不由侧了下头,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笑嘻嘻地往他怀里缩一下。
“最后一种人,信任与信仰同在。信任你,信仰爱。”
顾恺之也笑起来,松开了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头:“比如我。”
他看过去,顾恺之的眼中,闪烁着星河璀璨,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了种脑袋放空的感觉。
莫名地想起以前曾看过一部纪录片,讲催眠的,说是仰望星空也有催眠的作用。
就是这样,自己被催眠了。
他做着梦一般,喃喃地说:“还有我。”
心情慢慢好起来了。
这天,李雪过来找他,还带给他一份礼物。
那是一副画。
裱好的画。底色里,大片的玫瑰,被迷雾给笼罩着,却仍矜傲地透出耀目的红,阻挡不住的光芒。而玫瑰丛里的少年,在这片光芒中回眸,眼中是不加遮掩的骄傲和放纵,无所畏惧。
“这是你的一个粉丝送到公司的,很害羞的一个小姑娘,跟我说话都不好意思,还挺可爱的。另外附了这封信,让我一定要带给你。”
盛夏接过粉色的信笺,打开来,小巧娟秀的字体,写着一首小诗。
“我想,
我只是想,
奔向自己的光亮。
也许,谁都不曾拥有;
也许,谁都不会剩下。
可我们都还未曾老去,
就不要匆匆千篇一律。
去你的,流言蜚语;
去你的,对错得失,
我只要我自己,
是我自己,
始终是自己。”
落款处,写着女孩的名字:盛夏的小迷妹cherish他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开心。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然后眼泪就落下来了。
其实一直没有哭的,他很少哭。
最难的时候也没觉得过不去,他永远是拍拍屁/股笑呵呵的。可就是受不得别人的好。那样无条件的好,让他心里酸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顾恺之说的爱吧,信任与信仰同在。
他觉得自己好幸福,幸福得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于是抱着那副《玫瑰丛中的少年》,哭着,也笑着。
原来爱是这般美好。
工作室终于正式成立了。一切都真的很,顾恺之。
没有选在高大上的黄金地段高档楼盘里,而是在新老城区交界的地带,转过热闹的街市,穿过马路,在小巷子的尽头,有一道灰白色的院墙,厚重的红漆木门,斑驳着岁月的痕迹。
推门进去,竟似个玫瑰园。正四月的天,开得绚烂无比,满院子的玫瑰,争着抢着美丽着,自由着它们的热爱。木质的回廊弯弯绕绕,和着玫瑰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