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画在我心上_作者:一零九六(71)

2018-02-20 一零九六

  她无奈,正准备先去影院,却在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木箱。她吃痛,扶着箱子摸自己的膝盖,弯腰时,竟然看到唐颂坐在窗边画画。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才直起身来。

  他一直在这?自己发出这么大动静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正想叫他一声,唐字的发音竟在唇角绕了几圈消散开去。

  他好像太过专心,专心得让她不舍得打扰。

  她记得那天夕阳灿烂。窗外是金黄的银杏,阳光倾斜着洒落进来,将这半边屋子分成两块。唐颂就坐在阴影里,面前是画布,身后是几个堆高的箱子。

  甘棠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却在那一刻无比感激它们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甘棠看得有些痴了。

  半边明朗半边暗沉,他的侧脸在光线的衬托下显出英朗的线条,整个人是那样沉静。

  她看过他摆弄镜头的样子,见过他翻看影集画集的样子,那都是认真而细致的,用一句很老套的话来说就是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她对魅力这个词始终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可是这次,她好像能把魅力具象化了。

  因为他那样沉静而专注,好像对面的画,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甘棠的视线顺着他的侧脸移到他的肩膀,然后是手臂,再从腕骨到那瘦削而有力的手指。

  他也成她眼里的一幅画。

  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他侧头发现了她。

  甘棠心虚,想被戳了一下,忙解释说是来找诗咏,脑子里却全是打扰了他创作的惶恐和不安。不过很快,这点不安就荡然无存了,因为唐颂竟然一边画画,一边有意无意地找话题跟她聊天。她木木地听,时而接几句,又开始纳闷难道他画画都不用专心致志用脑子的吗?

  算起来,那天下午是他和唐颂第一次单独相处,没有诗咏在场。

  和她莫名其妙的紧张相比,唐颂显得自在许多。

  许是没有特别必要的东西可以聊,但又不想让气氛冷下来,两个人一来一去竟然扯到了油画上。为了不暴露出自己的无知,甘棠绞尽脑汁地搜索起中学美术课本上的内容,什么立体派野兽派,现实主义,抽象主义,打算扯些专业名词来装一装,结果还是只能想到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梵高的向日葵和星月夜,还有达芬奇的鸡蛋,根本没什么含金量。

  他也没深究,只随意地问最喜欢哪个画家。

  她腆着脸,思索了一会儿说:“莫奈。”

  他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

  她只好干笑,找不出理由,或许只是因为在达芬奇的鸡蛋过后,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一幅幅的睡莲。

  守着同一片睡莲,能画出那么多幅画,够无聊也够水平。

  然后,她就听见唐颂淡淡地说,在他心里,莫奈更像一个孤独的骑士。

  她插不进嘴。

  一般人说这话总会有点卖弄的意思,但甘棠知道他不是。

  因为他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说,作为印象派的先行者,莫奈所克服的困难远比那些昙花一现的画家要多,而他又不退缩,反倒一往无前。他很欣赏他的勇气和坚持。

  不知怎么,甘棠竟然听出了一点淡淡的感伤。

  “很无聊是不是?”他笑着问她。

  “没有。”她果断摇头,“我不太懂,但觉得你说得很对。”

  他笑意越发深,状似无意地抹着颜料,又和她说了很多莫奈的轶事。

  她忽然想,要是美术老师上课的时候能像他这样教,她一定会听的很认真,要是再早点,她也不会错过和艺术打交道的机会。她甚至开始羡慕起高中里那些艺考的同学。

  或许,他们和唐颂一样,心里都有一片火光。

  所以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干燥,有时走错了路,也会回到原来的方向。

  那天他和她聊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的画板,上面是两棵她叫不出名字的树。

  她想,也许那个叫莫奈的人在落笔时,想到那些睡莲,想到那些光影,或许也像唐颂这样温柔。

  。

  甘棠赶到画展的售票处,眼前的景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现场排队买票的人排起了长龙。因为展厅实行人数控制,所以候场的人也很多。

  她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但想到画展的噱头,又忍不住排到队伍里。名家画作和现代科技的结合实在太有吸引力,她和部分观众一样,都是奔着这个由头来接受艺术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