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天了吧,反正时间挺长了。”
时间对上了!夏朗立刻离开了学校,驱车前往老刘头的家中。
今天下大雪,老刘头儿没有去放羊。他把提前备好的草料放在了食槽里,然后又给羊群添上了水。人老了,什么都干不动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指着这群羊了。
老刘头搬了一把竹制椅子坐在了院子里,他也不嫌凉。不一会儿,大雪就覆盖在了他的身上,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羊群。年轻的时候身子骨还行,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嫌冷。老刘头心里琢磨着:自己岁数越来越大了,耳朵快聋了,可能是那次战役被炸弹炸的。如今眼神也越来越不济了,脑子也不灵光了,有的时候数羊,数来数去不是多了就是少了。他想自己的孙女了,要是孙女刘雨还在这里就好了。想着想着,老刘头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刘大爷在家吗?”门口站着一个人。这声音老刘头儿听得不太真切,可能看到这个人是在扯着嗓子喊的。
他慢慢站了起来,觉得眼前这个人很眼熟:“你是谁啊?”
“刘大爷,我们之前见过的,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叫夏朗。”来人拿出了证件。
老刘头儿这会儿听得真切了,他一张脸拉了下来:“怎么又是你们啊?我说了,我孙女好着呢,你们是来笑话我的吗?走走走,快走快走!”边说边往外推夏朗,一点儿都不客气。
夏朗心急如焚,他用了极大的力气站定了脚步,厉声说道:“刘大爷,你是老革命了,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你为了自己心里能得到安慰,就应该配合我们警方抓住凶手!万一死者真的是刘雨,这也是告慰她在天之灵的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要我们眼睁睁地放任凶手不管吗?”
老刘头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十五年前的一天,同样是下着鹅毛大雪。刘凤喜独自上了山,他那时候还没有养羊,只是在后山种了一片竹林,用来维持生计。这种活儿并不好干,从砍伐竹子到最后捆扎、扛下山,都需要体力。刘凤喜已经上了年纪,不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了。他听人说最近羊肉价格不错,打算这一阵儿干完了他就去养羊。年纪大了,养羊应该会轻松许多吧?
刘凤喜进了竹林,挑了几根粗壮的成年竹子,挥着砍竹刀一下下砍在根部上。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北风呼号,竹林沙沙作响。伴随着的,只有枯燥的砍伐竹子的声音。一连砍了五六根竹子后,刘凤喜就觉得自己的腰不行了。他拂去了旁边一块山石上的雪,坐在了上面喘着气。人不服老不行啊,腰疼,又流了一身的汗。他擦拭着汗水,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似乎传来了婴儿的哭声。自从年轻的时候被炸弹炸伤了,刘凤喜的听力就不太好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大雪天,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呢?这个念头刚打消,那一丝哭声又时断时续的飘荡而来。
刘凤喜很诧异,他起身往后面走,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走出去了不远,隐约看到了雪白的地上有一块花布。他走进一瞧,吓了一大跳。只见雪地上果然有一个婴儿,小脸冻得通红,正扯着小嗓子哇哇啼哭。
刘凤喜一辈子都没结婚,他做梦都想有个孩子。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把孩子扔在了这里。他慌忙把孩子抱了起来捂在怀里,爱怜地哄着她:“哦——哦——不要哭,不要哭。谁这么心狠啊,孩子都不要了。”这么冷的天气,他不敢再耽搁,砍下的竹子都不要了,直接抱着孩子下山了。
回到了家里,孩子的襁褓上沾满了屎尿,刘凤喜把自己的一件旧衣服给拆开了,做了一个简单的襁褓,给孩子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去邻居家讨了一杯热牛奶。当天,刘凤喜还曾经挨家挨户地问过这是谁的孩子。
这孩子就扔在了山上的竹林里,肯定是同村的人干的。但是没人承认。大家反而劝刘凤喜,说怕他老无所依,没人养老送终,所以这孩子是老天爷赏给他的。既然找不到孩子的父母,刘凤喜也被村民们说动了,他决定把这个孩子养大。
因为是个女孩子,又是在大雪天捡的,刘凤喜给孩子取名刘雪。可是后来村子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命格不好,没成年就要经历一场大劫,建议改个名字。于是孩子又改名叫刘雨了。
刘凤喜坐在了屋子里,捶着自己酸痛的腿:“事情就是这样,一转眼都过去了十五年了。”
夏朗想起了乔老师说过的话,问道:“这么多年来,有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