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狼吞虎咽,唏哩呼噜地喝着汤。夏朗印象中已经很久没见过吃饭这么香的人,他让韩笑先别说话,等两人吃完再说。
这家羊汤馆是可以免费加汤的,老人吃了两张饼,三碗汤。年轻人吃了四张饼,四碗汤,这才放下了碗,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儿。一顿饱饭,让周身舒坦了不少。夏朗递上去了两支香烟:“两位吃饱了吗?”
“吃饱了,吃饱了。”老人双手接过去香烟,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着了。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俩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夏朗一愣。那个年轻人低下了头,神色有点儿悲伤。老人叹了口气:“现在木匠活儿不好做了,揽不着生意。”
“那您年轻的时候,应该过得不错。”夏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买成品家具的人很多,但也有一些农村保留着打家具的传统。所谓打家具,就是请木匠来做。
老人听到提及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由地笑了:“年轻的时候呀,嘿,我还真不赖。那时候在老家的一个家具厂里上班,那时候我还当过车间主任哩。可是后来厂里不景气,就提前退休了。到现在,厂子里每个月就给我九十块钱的退休金。我们爷儿俩吃喝都成问题,没办法,就把这娃带出来了。我也不会别的,自己的手艺全传给他了。老板,你放心,我做这行都快五十年了,您要啥样的我都能做。”
夏朗知道老人误会了,说道:“大爷,说了您不要生气,我们不是来找您干活儿的,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老人大感意外,他还以为今天遇到了老板,一天的吃喝有了着落,哪知道只是要问几个问题。但是对方请自己和儿子喝了羊汤,他也不好驳面子,说道:“什么问题啊,我得知道才能回答啊。”
“大爷,您不要紧张,我们是公安局的。我想问问,您和您儿子在这里多久了?”
“唉,刚三个多月。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也不会来市里。”
“在这一带,除了您,还有别人做木匠活儿吗?”
老人想了想,说道:“原来有一个,好像是姓……姓……”他想不起来了,问儿子:“和你打牌的那个木匠姓什么来着?”
“姓董。”
老人连声说道:“对对,姓董。以前也在这儿来着,可后来听说发了财了,这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月。”
“董木匠叫什么,您知道吗?”
“这我可不知道了。别看我们这些人成天扎堆,但平时都是叫外号。有的人,也不知道真名叫啥。”
夏朗了然了,他随后问清楚了老人的联系方式和具体信息,说道:“大爷,我回头看看能不能找人帮您办个低保。这大冷天的,您这么大岁数也不容易。”
老人瞪大了眼睛:“真的吗,要……要是这样的话可太好了,警察同志,你……你真是大好人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了。”他的眼圈泛红,嘴唇翕动。说完,屈膝就要下跪,夏朗急忙将他扶起来了:“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呀,您快起来。”去二手交易市场的路上,韩笑问夏朗是不是真的要帮刚才那个老人申请低保,这可不属于警察的工作范畴。夏朗感慨说道:“既然遇到了,怎么能不管呢?”韩笑说:“我们平时工作就已经很累了,您连这事都管了,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再说了,这种事情还得联系他老家那边的人,要托不少关系呢。”
夏朗没有放在心上:“到时候托我爸看看吧,联系一下他过去的老同事。有困难,找警察,这总不能成一句空话吧?”
韩笑听后,没有再说话了。警察,在很多人的眼中是一种特殊的职业。因为案件细节不能被公开的原因,导致很多人因为个别警员的消极怠工,从而对整个公安机关产生质疑。像夏朗这样的警察,韩笑从警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二手交易市场在一段老铁路的南边。这一带的火车站取消站点后,这段地铁也荒废了。铁路的枕木间长满了杂草,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小树,枝枝丫丫地探出头来,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在这里沿着铁路线行驶一公里左右,便看到了人为垫高的一段路,一段突兀的水泥路把铁轨牢牢按在了身下。
韩笑驱车开过去,又走了二三公里,眼前这才出现了一座大型的制衣厂,在厂房旁边就是离火市的二手交易市场。除此之外,四周围什么都没有,全都是长满杂草的荒地。
两人停好了车便步行走过去。二手交易市场很大,路面却很窄,一辆轿车都难以通行。道路两旁摆放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杂物,大到沙发彩电、小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说是二手交易市场,但这里也有几家杂货店卖的是新货,当然,价格要比市里便宜许多。